初春的一场大风摇醒了沉睡已久的乌蒙山脉,乌蒙汉子们揉着惺忪的睡眼,又从大山中走了出来。他们带着企盼,带着辛酸,带着全家人的希望,再次把目光投向了刚刚复苏的黄土地……
夜郎故国的疆域里,沟壑纵横,山峦葡匐,使人想起了乌蒙汉子们那久经沧桑的老脸和日晒雨淋的脊背。
面对情系生命的黄土地,乌蒙汉子们又亮出了那双尚未脱茧的手掌,结结实实的大脚板子,还有那沉重的背箩。他们紧紧地攥住那些被岁月磨礪得光光滑滑的锄头把子,动作麻利地套好相依为命的耕牛。尖尖的犁铧,把呻吟着的黄土地拉出条条细长细长的犁沟,从这一头慢慢地向那一头延伸出去,把岁月拉得悠长悠长的。女人们前一个篮子后一个口袋地,盛满了用目光筛选过,被汗水清洗过,让岁月浸泡得发胀的充满希望的种子,她们踩着男人们那肥厚的大脚印,谨慎而忙碌地一点种子一把粪土,均匀地播撒在犁沟里。孩子们舞动着长长的锄把子,左一耙右一耙地将粪土和种子盖个严严实实,不懂事的心灵,便在犁沟与岁月之间偷偷地成熟起来了。
乌蒙的春季,短促得如同汉子们粗鲁地抱着自己的女人睡上一觉,转眼之间他们的希望便到处都长成了殷实的绿色。
在烈日的照射下,乌蒙汉子们的脸上也渐渐地泛起了浅浅的绿意。他们又挥动着原始的农具,像一台台永不停辍的机器,把汗水和心血小心翼翼地抛撒在希望的土地上……无忧无虑的孩子们遵照着汉子们的旨意,操起祖辈们遗留下来的被岁月磨礪得光亮的镰刀,把野草割在手中,拴成剁儿,塞在耕牛的口中,忠实的耕牛耷拉着脑袋咀嚼着野草,抬起善良的头,不时地向远方哞哞地吼叫几声,抒发抒发它们与乌蒙汉子之间那种非同寻常的关系。
乌蒙汉子们在忧忧郁郁,浮躁不安的日子的洗涮之下,他们终于露出了甜甜的笑脸。他们的希望被自然之神变成了殷实的麦穗和颗粒饱满的玉米棒子……于是乌蒙汉子们的信念更足了,希望更大了,力气也随之增加了,他们大背大背地将金灿灿的麦穗和玉米棒子,装进低矮的木楼,锁进大大的屯子里。
丰丰硕硕,实实在在的收获终于撵走了那些难眠的求神拜佛的日子。
乌蒙汉子们便用麻袋将多余的粮食送往城里镇上,兑换成叠叠诱人的钞票,为年长的父母买点心,给四季相伴的女人换套粗布衣裳,送年幼无知的儿子进学堂……
辛苦忙碌的日子完毕之后,粗犷豪放的乌蒙汉子们便围坐在一张大方桌旁,吃下几碗自家女人精心制作的热腾腾的包谷饭和几块自己喂养的老腊肉。待老人和孩子们吃好之后,他们便邀约同村同寨的男儿们,四季发呀六六顺呀兄弟好呀地猜划得地动山摇……在劣质白酒的刺激之下,他们便用酸菜豆汤包谷饭毫无顾忌地讥讽着那些好逸恶劳的城里人。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乌蒙汉子们有永远也做不完的农事,摆不脱的忧郁,念不完的农经。然而,最让人担心的是:他们的那种古老的生活方式,劳作方式,何时才能得到科学的改善?
唉!勤劳的乌蒙汉子们!忠实的乌蒙汉子们!可怜的乌蒙汉子们!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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