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现在是个不快乐的男人,因为我不论做任何事情都找不到全身心投入的感觉,所以也就没有乐趣可言。哪怕在写这篇文的时候,心里想的依然还是疑问,这个疑问就是不论做什么还是什么都不做都极度腻歪。
上网查了关于“做事不快乐”的问题,心理学医师的结论是:大凡做事不快乐的人,基本上都是“yes man”,也就是说,只有做事认真且很有责任心的人,才有可能患上这种心理病,患上这种病的人,有个共通点就是没有明确的自我价值观,因此不论做任何事情,都被别人的价值观牵着鼻子走。在长期持续的恶性循环中,失去自我意识和自我对外界的价值评判基准,然后失去了自己真正想做什么的主观意愿,而生活和事业,也就陷入了不可救药的被动境地,且很难建立起真正的自信。
大凡自信心受挫,或过度抑制自己,或在生活和工作中总是处于被动地位,且一直被他人的价值观影响自己思维的人,反过来就会要求他人承认自己的存在价值,否定的话不愿意听,只喜欢听人说好话和赞扬的话,且不论做什么事情时,首先考虑的问题是别人的想法怎样,而不是自己是否真的喜欢去做,然后这种习惯就会演化成思维定势和行动基准。
基于这种思维定势和行动基准下的所有活动,在长期恶性循环的状态下,会变成极度无聊和腻歪的精神负担。
最后的妥协就是:不论做任何事情,首先忙于看周围人的脸色行事,而不是遵从自己的主观意志去做事。
我也许已经病入膏肓,一贯说着正统的话,写着正统的文,看起来道貌岸然,实际上百无聊赖。经常是被人骂得狗血喷头,结果还不知道自己究竟错在哪里。
做事的时候,我一贯谨小慎微,严格自律并防微杜渐,但是别人的口水却总是和我如影随形。这也不对,那也不对,从来不知道自己究竟还做没做过一件对的事儿。
我的人生是被周围的人没完没了否定的人生,虽然我从不乞求别人的肯定,也从不奢望别人对我评价过高,但是他们也没必要总来否定我的。因此在我的潜意识里面,我对人类的解读方式是很消极的:我认为所有的价值评判标准都是百分之百的扯淡,并认为所有人都带着罪恶的灵魂。当别人没完没了数落我们这样也不对那样也不对的时候,他们自己又究竟做对过什么?
简单做事,简单做人,应该是解消这一切烦恼的良药。
为什么写文?我想每个人的答案可能都不同,但这又有什么关系?想写就写,想写什么就写什么,想怎么写就怎么写,当然我的想法肯定会被炮轰,不过我坚定地认为写作不需要任何理由,哪怕是冠冕堂皇的或卑微低下的理由,都不需要。
没有理由的人生是最好的人生,生下来的时候就没有任何理由,死去的时候也不需要任何理由,但是社会的本质却是喜欢强化理由体制的社会,不论我们做任何事儿说任何话,都被环境强制性地和各种理由挂钩,没有理由的行为从不会被社会所认可,所以很多变态的行为都要冠以艺术的名义,近些年行为人体“艺术”活动风靡全球,虽然本质都是变态的东西,但都是以艺术的名义招摇于市的,可见“理由”这玩意的威力,而我们就是在“理由教育”的洗脑下长大的。
既然说到理由,我肯定能找到一千个不写文的理由,但却熬不住想写的冲动,也肯定能找到一万个不想工作的理由,但却忍受不了生活的折磨,也能找到无数不看女人体图片的理由,但却根本受不了望眼欲穿的原始欲望。
走在大街上时,我经常一边在心里用所谓的“道德”不断呵斥自己的灵魂,另一边却用眼睛去不断地偷嫖那些袒胸露腿的女人,我是一个陷于极度自我冲突和矛盾中的yes man。
工作的时候,我对上司的苛求打心眼里反感甚至恨不得一拳就把他们打成一滩烂泥,然而我实际的行动却往往会表现出更努力更负责更坚忍的样子。
我从来不喜欢画人物,更不喜欢画人体,我只对自然界的风景题材感兴趣,终于有一天我发现没有人的风景很寂寞,而我的画也很寂寞。我最近试图在我的风景创作中融入人物,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把“人”这个罪恶的东西和谐地放入到风景画面里。我不喜欢画人体的结果就是我的素描人体功底很差劲儿,而能不能画好人体和人物,又往往是美术界评价一个画家之造型功底的基本尺度,于是我又开始陷入了外界的评判标准中并混乱了自己的审美价值观。
我不相信基督,更不相信上帝,但奇怪的是我认定所有人身上都带着原罪,我不相信这个世上有魔鬼,但我却总能看到无数比魔鬼更魔鬼的人类,我不相信“属灵”这个说法,但我却无法解释为什么所有的艺术创作都喜欢追求“传神”的效果。
如果我相信世上有魔鬼,那么我也必须要相信天上有上帝,如果我不相信有魔鬼,那么无数比魔鬼更魔鬼的人类究竟又是从哪儿来的?
我想了很久,很久很久,我现在只能确定两件事:如果我必须信仰上帝,那么我就要远离罪恶的人类和人类社会,如果天上根本就没有上帝,那么我坚信所有比魔鬼更魔鬼的人类肯定都是社会教育下的产物。
我离魔鬼究竟有多远?
我贪财,好色,天性里还有些懒惰,却还渴望名利双收,所以我身上的魔性并不比别人少,只是我从来不会采用罪恶的方式去实现这些,因此我所渴望的东西到现在也没有实现一丁点。我不过是想通过自己的勤奋努力去实现,为此我克制了自己的懒惰,并不遗余力地去奋斗,但是这个原本就罪恶的人间社会显然不会认可我的努力方式。
我知道我现在做什么都很难产生乐趣,当绘画创作变成了讨好利益社会或迎合美术界价值评判标准的一个跳板时——我就是江郎才尽的,我就是灵气尽失的,我就是六神无主的,我就是违背自己的,我就是丧失自我价值认同的,我就是没有独立主见的,且根本找不到自我定位的一个一无是处的垃圾。
我认同过无数人的存在价值及他们的价值观,因此我是一个好人,到目前为止我坚信我还是个货真价实的好人,因为我从不忍心打击别人的自信,从不忍心去胡乱否定别人的价值观,尽管别人往往喜欢用他们自己的价值观来伤害我的自尊和自信,我却依然喜欢宽容他们。结果就是现在的样子:我成了一个没有价值观的人,一个找不到自我定位感的人,一个不论做什么或哪怕什么都不做都腻歪透顶的人,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喜欢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喜欢画什么或写什么。我在别人的价值观里迷失了自我,在别人的口水声中找不到了真实的自己。
我是虚伪的吗?很多人都说是;我是真实的吗?我自己觉得是。
如果别人都说我虚伪,那么我就是虚伪的?或者我必须顺从社会的意志做个虚伪的人?
2011年5月12日
山野居士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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