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一个人去睡了，什么话也没说。他知道今天该轮他一个人先睡，所以并未提无理的要求。我们说好的，我隔天陪他一起入睡。

陪他进卧室，看着他脱了衣服，拉开被子给他盖上。他裹了裹被子，随即侧转过身，像是羞怯地缩着头，只露出半个脸颊。他明白我接下来的举动是上去吻他，这半边脸就是为我留的。

再道声晚安，随即关灯，我走出卧室，像是为了让他安心入睡，我附加了句，你先睡，爸爸一会就过来了。儿子哦了一声，并不多言，一刹那我似乎又有些不忍，心里有些酸酸的味道。

儿子真的快要长大了，他现时并不一定真的很需要我。今天是他十岁的生日，过了今天，他就长了一岁。而生命就在这成长中慢慢失去它最必要的依附，曾经再亲密不过的父子也会渐渐拉开距离，他不再是我跟前的小屁虫小捣蛋，一天天要长得和我一样高，并且与我并肩站立，然后远行，消失在我的视线之外。而这一天，恍若已近在眼前。

看着眼前这个帅气单纯的小男孩，我恍若看到了从前的自己，而不久之后，一个健康阳光的男人就会站在我面前，想想又是极幸福的事。

中午的生日蛋糕给妻留了一份，虽然她人在外地，但是同样应该分享这份快乐，甚至她最应该作主角。

下午去驾校学车，打电话给儿子，自己可能晚些回来，他要是饿了，就先找点东西吃。这是他的老毛病，每次一放学回家就饿着要吃东西。只是我很晚回来，儿子又嚷着饿死了，赶紧做饭。我拉开冰箱，蛋糕还在里面，心里就有些诧异，饿了怎么不吃蛋糕？

那是给妈妈留的呀！儿子说得极其平和与认真，对我的疑问倒是不解的样子。我一笑，你妈呀，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呢，早放坏了。

给妻留蛋糕于我也许只是说说，虽出真心，但我知道她根本吃不到，隔着几千里地呢，也不可能快递过去，有这份心足矣。

可儿子却真的当真了，给妈妈留着毫不含糊，孩子的那份执著劲是我们大人所不及的。

如此，很多时候，我们说过的话是不是真的不当真的？只是有心意，只是有想法，甚或只是有承诺，却理性极了，并没有想过要真的去做。心里清楚是很难达成的，甚至有害怕与畏怯，所以就草草放弃了，根本没有向自己想往与渴求的目标尝试与努力过，而这让我们丧失了多少可能的机会与美好的体验。

如此，这蛋糕还是留着吧。我不能让儿子那么快就学会理性与放弃，我要教他的是信念与理想，是追求与坚守。而幸亏，一些与生俱来的美好品质在他心里还没有丧失与销蚀。懂事的他，却让我可以反观自身。

2011-5-11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