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之后,我的工作毫无着落,看到其他的同学通过关系,一个个进入好单位,我很哀怨,整天将自己关在家里。同村几个干泥瓦工的小伙伴怕我憋出病来,带我去了他们的工地上打工。
不会抹墙,不会砌砖,包工头安排我跟着几个没技术的中年人挖净化池。开挖的地面有一层三十公分厚的水泥块,下面是六七十公分厚的石子夹杂着粘乎乎的泥。我们咬着牙,用铁锤和钢钎,像敲糖一样的破开地面往下挖。
这是工地上最苦最累的活儿,一天下来,我手脚麻木,身子像要散架了一样。我躺在床上,长叹着气说,太累了。听说我是个大学生,几个年轻的抹墙工酸溜溜地说,还大学生呢,也只配干这种活吧,我们小学三年级毕业,可比你的工资还要高,找份当官的活儿干吧,这不是你呆的地方。真是往伤口上抹盐啊!我气得要命,真想给他们几个耳光,可转念一想,现实不正是这样吗?谁让我没有关系找个接收单位吃国家呢。
我的几个伙伴知道了,操起泥刀和铁棍,非要找那几个家伙算帐。在大家和包工头的劝阻下,好歹没动起手来。是我拖累了我的伙伴们,我内疚,更感到自己的无能和无用。我的脸上写满了迷茫和惆怅。细心的包工头似乎看透了我的心事,他冲我微微一笑说:“读的书,总会有用的。”
池子越挖越深,池边上的泥土也越围越高,挖到一人深的时候,每一锹泥土都需要费很大的力掀过头顶,才能抛出池外不至于滑落下来。离池底大约六十公分的时候,我们挖出一个石磙来。石磙一米来长,约有五六百斤重。工头找来大锤,让我们轧碎了搬出池外。石磙圆滚滚的,包裹着一层粘乎乎的黑泥,一锤子下去,泥浆四溅,大锤歪到一边,石磙丝毫无损,砸碎是行不通了。杂起架子往外抬,可池子太深,石磙太重,根本抬不起来。用车子拖,石磙又圆又滑,绳子无法固定。大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还是无法搬出这个碍事的石磙。
明天池子就要浇注混泥土了,今天一定要清挖到位。包工头急了,说,谁要是能想办法搬出石磙,奖励他50元钱。那时,泥瓦工的工资才12元一天,50元钱,太惹人眼馋了,可谁也没能力去拿这50块钱。等了大半天见没有人应承,包工头把奖励加到了80元,可还是没有人敢接手。浮力,阿基米德,我有了一个好办法!我向包工头说,我要试一试。包工头一愣,很快点了点头。那些和砖泥打过许多年交道的大师傅们不屑一顾说,看他有多大能耐,一脸不相信的样子。我让大家把池子挖到规定的深度,又在石磙旁边挖出一个大大的坑。我用木棍撬动着石磙,石磙慢慢前移,轰然一声,滚进坑里。
大家惊呆了,“事情就这么简单!我们怎没想到呢?”“啊,还是大学生的脑子转得快啊。”听他们这么说着,我憋受了几天的委屈一下子好了许多。
当着大家的面,包工头爽快地递给我100元钞票。这是我第一次握着自己赚来的钱,是我用智慧赚来的第一桶金。包工头劝慰我说,“有机会找份好的工作,你读的书,总会有用的。”
“读的书,总会有用的。” 第一桶金,微不足道,可包工头的话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中。
三个多月后,我成功地应聘到一家合资企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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