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朵绽放在裙琚的深处,看她飘然而过的妩媚,深深的迷离。
我开始微笑,看镜子里21岁的女子,她娇媚的脸,却那样流离的眼神。拿了胭脂,让它散开在颧骨处,有着粉嫩的光泽。抿红了嘴唇,它开始红润,有淡淡的姿色。我在幻觉里,穿上了自己的轻纱。他从远处看过来,他看不清楚我的脸,于是他大声的叫我,吻儿,他叫我的样子,如此的焦急。我听的见他的声音,却做不出回音,我用力的想要叫他。可是没有声音。我在原地着急,他在远处着急,我们想要牵手,可是都无法动弹。我开始绝望,我看见了镜子里的自己,看见我的乌黑的发在往下坠,我的脸,迅速的苍白。
醒过来给自己找水喝,没有水,喉咙非常的痛。感觉的到身体的某个部分在不停的疼痛,床单上,有了少许的印记。没有力气换床单。呆呆的坐起来,不知道是多少时间。窗外没有月色,间或有车过的声音。她们都睡着了,发出均匀的呼吸。这个世界趋于一片祥和的安宁。我看见自己的影子,以及影子后面的灵魂。
我小的时候的家,是我的外婆给我们的,一个小房子,有一个院子。院子挨着邻居家的槐树,槐树很大,有很大一截树枝到了我家院子里。一到春天,它就会开白色的花朵。香味很淡雅,不过还是可以穿过院子,来到我的床前。那种花朵,有很多瓣,虽然是细小,合在一起,很精致。那日,我在树下,用树枝在地上画花朵的样子。然后我听见了一个男孩子的笑声,我抬头,阳光那样的热烈,晃着我的眼睛,看了很久才发现,邻居家的儿子坐在树上,一边吃着什么东西,一边笑,他的晒的乌黑的腿不停的晃悠。
我当然是见过他。他上六年级,而我不过是上一年级。我在回家的路上喜欢停留在一个有缺口的路边寻找蝴蝶,有的时候在学校里做完作业再回家。我经常看见他和一大帮男孩子,他们很狂野的追打或者笑,他们在食品店里喝啤酒,也听见从他家的院子里传来的,他的妈妈骂他的声音。我从来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而他几乎是没有正眼瞧过我。
我望着他,看他滑下树干,跳到我的面前,他摊开他的手,他的手和他的腿一样的黑,于是衬得他手上的槐花,如此的洁白,甚至是圣洁。他和我说的第一句话是,这个很甜的,这样吃。我看着他用另一只手拿了一 朵槐花,分开花瓣,放进嘴里,轻轻的动动嘴,就咽了下去。我看见他缺了的牙齿,他笑的时候有很深的酒窝,他的乌黑的脸,他的眼睛如此的明亮。我永远的听见他说,这个很甜的,这样吃。
还是在回家的路上看见他,和一堆男孩子大声的说笑,他们还是去食品店买啤酒,春天已经过去。有的时候装着不经意打量他的时候,会和他的眼神相遇,没有回应他的微笑,就很快的逃离,到吃了晚饭之后,脸还是很烫,妈妈过来抚摩我的额头,她给我吃药丸,这种感冒药吃了之后,人就昏昏欲睡,感觉很飘忽。恍惚之中,我还是听见他妈妈的骂声,还是听见我妈妈在说,隔壁的孩子又拿了他妈妈的钱去喝啤酒。我的嘴唇很干涩,失去了安稳。我看见了那样炙热的阳光下,他的乌黑的眼,如此的明亮。
我一直躺在床上,看外面绿叶葱郁的槐树,我的感冒变的很重。后来看到安妮的文字,她说是因为寂寞的原因,所以不愿意从感冒中好,只是因为不想好起来,所以就一直生病。她触摸到了我的心底的秘密,我愿意这样的躺在我的床上,看外面的槐树,不愿意好起来。这样我就可以不看见他的眼睛,不需要去担心他走进食品店后要遭遇的训斥,我是这样的无能为力。对于自己,还是对于这个世界。我无比的渴望我长大的速度,也是可以同植物生长的速度相当。
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变的很大,穿了绿色的衣裳。阳光这样的炙热。他趴在窗台上,不知道呆了多久。他笑,牙齿长的差不多了,酒窝却是更深。我下了床,走到窗前。豆豆,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他把背在身后的手拿到面前,他的手上,是很大一串晶莹的紫色的葡萄。他把它放到窗台上,摘下一个,放到我的手心里,我感受到了他手指的温度。很甜的,他说,真的很甜。隔着窗棂,两个都很孤单的孩子,再一次用食物温暖了彼此之间的距离。我看他把葡萄摘给我之后,小心的舔那个沾上了紫色的手指,我开心的笑了起来。
搬家的那个清晨,有那么浓的雾笼罩着。我什么都不能够看的清楚。我的心底被莫名的感伤堵的很慌。我看见他站在离我不远的石头上面,穿了一件单薄的毛衣,这件毛衣有一个小洞,是他去爬崖弄坏的,我用布帮他补了,但是还是被他妈妈发现,他没有逃脱责罚。虽然隔的不远,因为雾是这样的浓,我看不见他的眼睛,看不见他的额头上给新弄的伤口。我们只是静默着,彼此不讲话,看见对方的身影,刚刚清楚离别的惆怅。我们已经道过别了,我的手里还揣着他送的贝壳,他还跟我计较我送的手珠太过于小。我们都还是孩子,一直到昨天。
我知道那个早晨我的身体里有种紧绷的情感在慢慢的分化成水一样的柔情。我再也不是属于昨天的那个孩子。我感觉到我的眼泪滴落在我的颈项上的冰凉。我知道我将不会和他相见,一生一世。我清楚的明白,那些语言之后的真相。我们果真不再相见。他不久之后离家出走,听说去了越南,又听说去了柬埔寨。而我还是愿意相信他永远留在有槐树的院子里。这是我给予自己的,最后的抚慰。
在无能为力的悲哀之后,我就容易头疼,就给自己不停的睡觉。在睡觉的时候,可以停止思考,一切回归于白色的空洞。我开始给自己堆积药片,带着药片旅行,好象很安全。没有事情可以做的时候,就看不同的瓶子上面不同的化学名称。
在行走的途中,给自己回忆,回忆里有熟悉的味道。我的孩童时期。抱紧身上的衣服,是他的大的衬衣,有他穿过的味道,穿越了时空的缠绵,丢失了往日的柔昵。我不清楚怎么会想起十几年前的往事,想起的时候还是如此的清晰。十几年的岁月就过的这样的匆忙,离别,相遇,哭泣,遗忘,每次都是那样的刻骨,然后再去小心的珍惜,知道悲苦没有办法去释怀,所以就顺其自然。心底明亮的时候,非常的清楚,再也没有人,可以无所求的,在我给自己逃避的时候领着我走出低谷。
我的泪水沾满了睫毛。我难过这么多年还是没有学会孤单。血液淹没了我。没有跟他讲出实情,害怕他的担心,在梦中接近真实。冷的属于夜晚的空气侵袭了我的身体,我怀念他的温暖和体温,他的味道和霸道。我接受他的物质,清楚这样他的心安。忘记真正渴望的是他给我的真实的手掌心的温柔。于是我通过回忆来忘记思考。
天空开始明亮。我给自己穿衣服,衣服是精致的裙装。我的眼角眉梢,写着岁月遗留的寂寥。 落寞的午后,给自己要了一杯热的咖啡,坐在有落地窗的店堂里,看外面过往的男人和女人,看他们脸上,写着的盲目或者冷淡。我处在他们不能看见的角落,就好象在刺探别人的秘密一般,我猜测那个有着长发的女子,她玫瑰的唇,是为怎样的男子绽放。一个女子她的幸福或者悲伤,通常,会很轻易的被她的嘴唇泄露。比起我们的眼眸,它更容易绽放或者凋零。
那日,一个朋友读了我的文字,他说,豆,我从你的文字里读到了死亡的气息。他诉说他的眼泪,只要我幸福,你一定要幸福啊。我不能够说出对他的感激。对于这样一个一直关心我的男孩子,我如果简单的说谢谢或则长篇大论的道感激,那是对他也是对我的亵渎。我答应好好的珍惜自己,这比任何的空洞的语言来的真实。我明白一个男人,他的眼泪的珍贵。
我在集市上买开得很鲜艳的花朵,那种金色的彩菊。没有什么香味,只是它和我以前买的花那么的相象。我固执的以为,靠着一朵花的距离,我就已经和他在一起。我拿着花,我知道有那么多的人在猜测,这个女子的幸福。我把这些娇艳的花朵放进水里滋养,看着它们在慢慢的呼吸。心底安宁。
本文已被编辑[频道管理员]于2004-9-15 18:19:50修改过
-全文完-
▷ 进入饭团娃娃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