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cctv《新闻1+1》栏目2009年3月27日播出的一期新闻标题。这期栏目讨论了河南省焦作市在创建国家卫生城市时因弄虚作假而被全国爱卫办取消申报资格两年的是是非非。白岩松评论道：“在这样的事情愈演愈烈，这种评比已经暴露出很多弊端的情况下，全国卫生城市评比还要不要搞，如果要搞，是不是赶紧要告诉公众，将采取什么样的实质性的、革命性的制度变革，使这样的事情不可能再发生，否则的话大家就会认为，焦作是一个运气太差了的，比窦娥还冤的一个倒霉蛋，如果搞过类似比这做的还严重的城市，人家堂而皇之的继续国家卫生城市，而未来可能也还有城市，因为你制度跟不上，还会采用这样的做法。”对焦作市的处罚刚刚结束，白岩松的警戒却被人遗忘，山东省德州市正以同样的方式布其后尘。

2008年4月，德州市委、市政府召开创建国家卫生城市工作会议，创卫工作全面展开。两年过去了，德州市容的确有所改观，然而，按照《国家卫生城市标准》的要求，它根本没有资格参评。甚至说，按照这个要求，中国的任何一个城市都没有资格参评，即使在政府的强制整治下一时符合了要求，也没有任何一个城市从一而终的坚持做到了这一要求。以威海市为例，它是全国第一个国家卫生城市（1990年6月17日），二十多年来，大部分威海市民的确养成了随时随地爱护卫生的习惯，街道两旁随处可见的垃圾桶也昭示了这座城市有别于其他地方的良好风貌。但是，以笔者在威海生活将近一年的经历看，它仍然不符合国家卫生城市的标准。相信所有威海市区的居民都知道，在威海最繁华的市中心，步行街有一条“闻名遐迩”的小吃一条街，尽管它有正规的摊位，也改变不了桌面上吃的热火朝天、桌底下垃圾成堆的事实。

创卫本身，就是一个操蛋的行为。在具有中国特色的形象工程中，创卫是最普通不过的一种。这些形象工程往往具备一系列的考核标准和监督机制，但多是纸上谈兵，完全跟实际脱节。制度是一种具有约束力的规则，当制度的制定者带头来破坏这种约束力，它就像粪坑里的蛆虫，尽管没人能够否认它的存在，但民众已经对它不屑一顾。讲卫生是人类进化到文明社会的必然结果，它所依赖的是全民道德素养的提高，而不依赖于任何的政府强制行为。因此，创卫是一个本末倒置的愚蠢行为。好比当年的大炼钢铁，国家不具备那个能力，打肿脸充胖子只会让上帝发笑。

近期，德州市委、市政府为迎接全国爱卫办的检查验收，把全体市民狠狠的折腾了一把。沿街商铺（尤其是小餐馆）被强制装修，费用自理；脏乱差的小铺被强制关闭，并被强迫张贴“转让”字样的广告语掩人耳目；街头小巷的小吃和修车、修锁、修鞋“三修点”全部消失；一些严重影响美观的街巷被巨型广告牌和墙壁遮挡。在这场声势浩大的运动中，最受伤的莫过于小商小贩，他们敢怒而不敢言，除了相互之间发几句牢骚，什么都改变不了。是的，政府的决策是任何人都无法对抗的，凡是对抗者都已被送入高墙。在这里，存在着一个十分奇怪的现象，民众擦亮眼睛看清了整个创卫运动中虚假的方方面面，它却能够从一而终的进行下去。假的东西堂而皇之的存在，是什么地方错了位？政府行为为何能够正大光明的践踏民意？在与诸多普通市民的交流中笔者清晰的意识到，群众的愤怒已经到了无可容忍的地步。早晨起个大早却不见了早点摊；自行车坏了再也找不到地方修；曾给人们带来无限乐趣的夜市消失的无影无踪……

创卫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改善城市环境？前文已经说过，一个社会的文明与否是不可能受政府的强制行为所约束的，那么，在这场导致“民不聊生”的运动中，真正受益的是谁？笔者认为，国家卫生城市这一称号除了让一些怀有类似民族主义的狭隘的地方主义的人有了自吹自擂的资本外，它只是一种政绩的外在表现，受益的只能是那些任意挥霍人民血汗钱的官员们，而与普通民众的现实生活没有任何关系。就像一场并不好看的独角戏，民众瞅了瞅，摇摇头，十分鄙夷的白一眼，走开了。民众关心的只是辛辛苦苦的劳作能够挣多少钱，饭桌上有没有肉吃，能不能住上自己的房子，孩子能不能去好点的学校上学，这些，难道这些官员们不知道吗？对民众的牢骚，官方显得很委屈，政府投了那么多钱，放弃了那么长时间的休息日，改善了你们的环境，你们还说三道四不配合（来自百度德州贴吧，非原话，概括语）。吓，这意思好像是，政府给民众肉包子吃，民众一边吃着肉包子一边骂，草，我想吃猪肉的，怎么给我牛肉的？这是什么他妈的狗屁逻辑？首先，政府的钱是哪里来的？是谁给你权力让你们随意挥霍？如果没有民众纳税，一不种地二不经商，恐怕最先破产的就是政府。近年来，一直在强调公开政府支出，但体制外的民众根本看不到真实的账单，即使看到了，谁又能相信那是真的？其次，政府凭什么向民众发牢骚？你不仅有管理民众的权力，还有服务民众的义务，而后者才是根本的，你的服务不到位，民众有意见这是必然结果。中国历来不缺乏暴君，当然，中国也历来不缺乏暴民，而前者往往是后者出现的导火线。

这是一个歌舞升平的时代，也是一个谎言满天飞的时代。但是，没有永远的谎言，即使编织的多么完美，也必然有拆穿的那一天。与其等待谎言拆穿那一天的到来，不如好好的反思一下吧。

忆殇

2011年5月5日、6日晚

写于德州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