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母亲的窗前走来走去（组诗）

文//王运用

◎想象一棵玉米

这里刚下过一场雨

窗子突然被阳光照亮

母亲坐在窗下看着我和玉米

玉米像母亲的孩子

一无所知的被深爱着

母亲说：“孩子，我能给你的

已经都给你了”

母亲用青色的包衣

包裹着守口如瓶的牙齿

免得走漏了风声

◎口含一滴水

一滴水

就是一片山河

山河里有父亲和母亲的谱系

有时候能装下整个世界

门前小河的水草下面

看一群小乌鱼摇摆着尾巴

跟风吹树叶一样地生动

我的出现给小乌鱼带来些惊恐

但它们并没有因此而慌乱

那个游在前面的想必是母亲

她口含一滴水

叫人让路

◎看见一群鸟飞走了

一群鸟飞走，大树空空如也

望着树的寂寞，我真想哭

树累了的时候，不知道那里是方向

夜晚，对着风不说话

唯有鸟重新飞回来的时候

才可以听见笑声

鸟为什么要飞走，谁也说不清楚

已经是秋天，落叶满地

一棵树觉得自己像一架牛车

哐当哐当行走在车辙里

有时候真该找一个去处去休息

免得背后的鸟从远处张望

鸟应该是树的亲人

◎我被一双眼睛看了很久

我被一双眼睛看了很久

我被看成一段云彩。之后

我悄悄地落泪。天空依旧蔚蓝

我依然穿着布衣

南方的五月

我正在构思一场与生活有关的诗歌

风吹过来，鸟声走远

我就着黑暗，给父母打电话

电话那头我看见那盏浅浅的油灯

以及他们孤独的眼睛

黑暗之中，我感谢父母为我画下

一座精美的仓库

里面装满鲜花与水果

我等待明天

◎到那些可以去的地方去流浪

五月的槐花开了。我准备

到那些可以去的地方去流浪

中国的地理应验着命运的颠簸

只有背上我的草籽

才能体会流浪者的艰辛

我的情绪跟向日葵一样饱满

活着的时候，额头明亮

倒下来浸透着阳光和雨水

千里之外，我始终长不成一棵树

我只随山岚岗亭白云悠悠

风把我的名字写成绝句。再远

也要望一望故乡的落脚之处

望一眼窗前的母亲

2011.5.5.　深圳新洲。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