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因为工作安排,听了一节小学五年级语文课,题目叫做《爱如茉莉》。
毕竟不在教学第一线,我对现在的语文教材不是很熟。 对小学语文教材的记忆多半还是停留在自己教书那会儿,所以看到这样的题目很生疏,也很新鲜。
浏览了一下课文的内容,我居然被感动了。课文写的是一对夫妻的相互关爱,只是生活中极小的事情:妻子病了,让女儿不要告诉丈夫,丈夫为了怕自己睡得太死不能很好地照顾妻子,就伏在妻子的床榻前,弃陪床不用,而妻子为了避免惊醒貌似熟睡的丈夫,宁愿自己的腿被压酸也不打扰丈夫。孩子目睹了这些情节,自己被感动,并也似乎理解了真爱无言,爱如茉莉。
老师课也上得蛮好,是一位女老师,颇有经验,而最大的亮点则是她平缓的语调特别与这篇课文契合,某种意义上说,老师的课让我受到了第二次感动。孩子在明白课文的内容与所谓的主旨之后,似乎对什么是爱也产生了隐隐的思考,我想效果也达到了。
对于上课本身,我一直在留意,很多想法也正在逐步的变化,比如起初的时候特别注重技巧,像演员演戏般,什么时候做什么都应该精心设计的,和所以的艺术种类一样,起承转合都应该很讲究,包括很多新名词一股脑儿出来的时候,也不能轻易地丢弃课堂的节奏,即便是和学生的互动,相互的配合都应该是事先精心预谋的,专业术语叫做预设,这些都是教师的能力体现,做的好就是驾驭能力强,做的不好自然反之。现在也不怎么反对,不过,并不觉得那是最为重要的。因为教师的教学如同吃饭一样,一日三餐,不可能餐餐大鱼大肉,也不健康,还是以平实实用为主,落眼点还是在孩子的接受上,只要孩子接受的好,应该就是成功的。不要过于追求完美,似乎也不太可能。
我倒不是说杀猪各有各的杀法,也不是说黑猫白猫逮住老鼠就是好猫,但是,猪必须是要杀死的,猫也是要逮住的,我们似乎不太可能永远以最完美的方式逮住猫或杀死狗。教师天天上几节课,每一节课都得像花儿一样反过来倒有点假了,还是以自然的状态,把主要的东西和学生分享就很可以了。比如这节课,老师做得未必完美,但学生在课文学完之后,平添了许多感动,明白了爱如茉莉般清香悠远,还能陷入思考,那就是成功的,你非要说中间可能还有两三个字发音不太标准,某个关键词没有板书的话,就有点苛求了,不是辩护,那只能说下次注意。
好的是教材,面对这篇课文,我的第一反应是,这是一篇中国版的《麦琪的礼物》——欧亨利的名作,德拉和吉姆是穷困潦倒的小两口,圣诞节倒了,家里一共只有十二块八毛七分钱,不够给相互买礼物,于是在未作沟通的情况下,吉姆卖掉了手表给德拉买了精美的梳子,德拉卖掉了美丽的长发给吉姆买来了漂亮的表链,等到大家拿出礼物之后,发现都已经成了废物。
起初读这篇小说时,我在欧亨利貌似调侃的语言中得出了一种幸福,更读出了一种辛酸,我想用五个字形容,就是“含泪的微笑”,这也是欧亨利常用的手法,他的另外一个名篇《最后一片叶子》,情况很相像,人称“欧亨利笔法”。我的理解是,这绝不是什么简单的文学技法,没有生活的依据,这样的手法是出不来的,这是他对于小人物的贴切理解和准确把握,才有这样的篇章,欧亨利有着一双善于发现幸福与辛酸的眼睛。显然,《爱如茉莉》的作者也是。
在网上搜了一下,发现这篇课文的作者不过是九四年才毕业的中文专业的大学生,现在是个专业作家。她具备了作为作家的潜质,她不仅有着对生活的敏锐观察与体验,还有着如茉莉般的爱心,她有着一颗善于发现爱、体验爱、并传播爱的心灵,她的这篇文字作为小孩的教本是非常适宜的。因为现在的小孩需要。
你可能觉得小孩子需要还有很多很多,比如振兴中华、报效祖国等等,都对,说不对的话那就是思想有问题,立场错了——那是不得了的事情,但那是以后的事情,现在要做的恐怕还是一些基础或基本的东西,与其让他们对那些大课题似懂非懂倒不如先让他们注意身边的事情,阅读生活、理解生活总是从身边的小事开始的。
作者的父母和全中国乃至全世界的很多父母是一模一样的,人与人之间绝大多数是由温情的纽带连接而成的。只不过我们未曾注意,男女之间,有的是相互牵挂,母子之间有的是百分百的奉献与依恋,朋友之间多的是不求回报的交往。很多的事例,只不过,社会的绚丽与纷繁让我们始终保持高压态势,我们总是想着明天,想着未来,所有的投入都是在某一个如海市蜃楼般的明天在做储备,就在这些貌似义正言辞的行为面前,我们忽略或错过了我们实实在在的拥有。就男女来说,我们更经常看到的山盟海誓、至死不渝,而不觉得身边牵手的老人更能拨动你心中的情弦,更会觉得家里为一瓶酱油和一袋味精认识的不同而大煞风景,甚至会从内心深处产生某种微妙的变化,对未来的某种妄想型的情感迁移,痴男怨女固然惊天动地,可相濡以沫不是更加实在与长久吗?还有两代人之间,我们更多关注的是某些放大过后的举动,比如,父母倾其所有资助孩子上学,比如儿子卖什么什么器官来挽救垂危的父母,固然感动全世界,可生活绝大多数的情况下都是波澜不惊的——再说谁愿摊上那样的事情呢?而忽略了你在深夜的时候,他(她)可能还会为你悄悄地盖了被单,早晨在你还未整理好的书包里塞了一个香喷喷的鸡蛋;领导与部下之间,你可能会更习惯于别人过于露骨的吹捧和唯心的献媚,而忽略了他偶尔在没有向世俗妥协的情况下和你说了两句自己的实心话——这个社会,还有人这样,真是不容易的很!
我们错了,我们至少在很多时候或者说我们有很多人错了,我们真的错了!
我们的错误是因为我们不知从何时已经染上了一种难以道明的狂想病——一种癔病。
对孩子的教育我们是以完美为终极目标的教育——虽然,我们不知道怎么叫完美或者没有考证过自己的那种完美目标可能原本就是错误的,对父母我们学会了无止境地索取而忽律了父母不过和你一样是生活在生活中普通的人,他们只应该把你抚养成人,而不是完全地为你活着;对朋友,我们有意无意地带着某种想法而忽略了朋友也不过是完全平行的人际交往,你或他没有任何理由和责任为你或为他做什么乃至牺牲什么;对妻子或丈夫,我们习惯性地要求对方干预对方而忽略了你们只是组成一个家庭的两个完全平等的个体,你对她或她对你没有任何理由提出他或你不愿意的想法或做法——没有谁欠谁;对于领导或部下,我们下意识地吆五喝六或挤眉弄眼而忽律了你们只是因为某种事情受到某种规则的制约形成的合作关系,离开了这些规则的约束(比如退休、比如调离)之后,你们也只不过芸芸众生之中两粒微尘而已。
可能是因为人的生命过于简短,所以我们是在其中总觉得握住现在就掌控了永远。所以,我们对孩子,我们天天喊着不能输在起跑线,造成了永远都是起跑线的错觉;对父母,我们总是先想着索取,到什么都好的时候再来回报——我们又不知道什么叫很好,;朋友,我们先想着先让别人帮我一下,我指定会帮他的;对妻子或丈夫,我们总是习惯性地以自我为中心,好像自己做不到主就没有明天似的。
明天会有的,我们总不能把每天都当做世界末日来生活,这样,我们的心灵就永远无法平静。
可我们等不及,总是想挤出来。所以我们看惯了稀奇古怪的事情。
而挤总是要变形的,所以我们经常看到的是一些变形的人和事。
黄艺博是个好孩子,在网上吸引了太多的注意力,连本拉登都好像要闪在一边了。这些所谓的关注,调侃多于引导,看笑话多于善意的解析。没有谁在意他只是一个孩子,他具备所有孩子的优缺点,只不过相对突出了一点,加上不适当的渲染迎合了某些低级趣味,使得现在舆论铺天盖地。我们忽略了一点,孩子的很多权利应该是受到保护的。谁在保护?
居然看到一则流传很广的帖子:如果黄艺博不娶林妙可的话,我都不相信爱情了!(当然还有更过低俗的言辞)这都谁跟谁,有意思吗?怎么想的,如果我们的孩子面临类似的境遇,我们忍得了?我忍不住!
他们是受害者,是破东烂西的媒介直接在伤害他们,还有我们内心的一些肮脏和龌龊在伤害他们,是绝大多数的媚俗的心态在伤害他们。
我们已经快要丢掉自己的双眼了,同期丢失的还有我们还算平和的心态乃至善良的心灵。
所以,我重新读了一篇《爱如茉莉》,在润物无声中感受生活和真情的美好,也再次读了一篇《麦琪的礼物》,在衣食不愁的今天回味一家只有十二块七角八分的曾经的美国的穷困的普通家庭里体现出来的无与伦比的绝世真情。
我们原本美好,至少我们可能拥有过部分美好,可是我们不在意,即便是高大全的宣传模式已经不太受欢迎的今天。我们的心结总是站在流芳千古和惊心动魄上,所以,面对寻常的人和事,我们视若罔闻,我们的视线出现了偏差,问题未必都是媒体的错,可怕的是我们的大众心态。
感谢《爱如茉莉》这篇文字及作者,突然让我们觉得,我们还应该有一双发现平凡中美丽的眼睛,还有歌颂这种平凡的勇气和导向。而这种导向很重要、很重要。
题外话:曾经读过一篇文章,谈及北大和耶鲁,都是出名人和总统的学校,在列举名人的时候,北大人列举的都是文化人和思想家,以防耶鲁抬出太多的总统,没想到耶鲁列出的名人在中国都不怎么出名——人家列的是太多的义工。
外国的月亮未必就是圆的,但是看到这样的内容,你在想什么?你会想吗?抑或是你早已不在看书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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