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原创)学农记qizhong

发表于-2011年05月05日 上午10:39评论-5条

晚饭时读初中的女儿突然止筷问我,老爸你在农村呆过吗?我一愣道,你怎么问起这话来?女儿回答,有同学在班上讲她亲戚老伯过去读中学时曾去农村学过农呆两个月,所以女儿想问老爸是否也去过农村?将来她学校会不会也组织去学农?

呵呵,我搁筷一笑曰:“学农是过去中学生的课外必修课,现在早已取消了。老爸我当然去过,但呆的时间不长只有两星期,是学农时期最后的一批。”

“那你能不能给我讲讲你在农村学什么?是学种田吗?” 女儿好奇地问。

“哪学什么种田呀,其实就是劳动干活。” 我坦坦笑道,“不过那时在农村的两周还真的蛮有意思的呢。”

“你倒说说你都学了哪些农业知识呀?” 老婆在旁不由揶揄道。

记得那时我读中三即现在的高二年级吧,学校组织整个中二年级去上海郊区农村搞学农活动,要在那里和农民同吃同住同劳动两个星期。这对于我们这些自小在城市长大从未出过远门的中学生来说着实兴奋不已!

那时你奶奶给我准备了一罐炒麦粉和一些咸碎饼干作为点心以及一些替换衣服就去了,你婶婶那时也曾去过所以有些在农村的经验,一一都传授给我,千叮万咛要小心。譬如在农村夜间走路时没有路灯,照明靠老天月光,走路要走黑道不要走亮道,因为有亮光的地方一定是条河,不要稀里糊涂地走进河里去了等等。

女儿听了嘻嘻笑个不停,问:“ 那——什么是炒麦粉呀?好吃吗?难道你就不带些巧克力和奥利奥饼干什么的。” 

我不由噗哧笑道:“ 我们那时代哪有这些好吃的东西呀!所谓炒麦粉其实就是把面粉加点白糖热炒至微黄,吃的时候或兑水搅合着吃,或一勺勺干吃,但干吃时不能说话,因为一张嘴干面粉喷出如雾状,容易呛人。”

“ 哇塞!这东西也能吃呀!干也干死了!” 女儿诧异道。

“ 听说那时讲究野营拉练什么的,你们有没有神经兮兮走着去的呀?” 老婆讥诮问。

“呵呵,这倒没有,是坐车去的,不过没有现在这样的大巴车而是一种厢式卡车,记得那时人多站不下时,那鬼司机先叫上人等全部站满后启动车子然后再突然刹车,就像塞样东西在瓶罐里一样,看看已满,抖抖蹾蹾又空出些地来。再上人,直把这车厢里的人塞得尻顶腰眼,胸贴脸。我敢说就是运猪车也没这么挤哟!”

女儿听了是目瞪口呆:“ 老爸,你们那时连公交巴士也没得坐呀!不会吧!”

到了农村后,学农活动以军队编制,每班为连,班主任为连长,还有一个副课老师是副连长,全班四个组为四个排单位,组长为排长,一组共有十多人。我所在的组有六个男生六个女生还有一个副连长二十七、八岁体育男老师,那时我任排长,各排分布安排在各生产队间。

在农村的生活以排为单位过集体生活,伙食自理,伙食费集中由副连长和炊事员负责,住宿在农民家里,女生条件比较好,老乡安排卧室居住。男生则一般安排在柴房或厅堂(当时上海的农村厅堂和柴房一般是统一的)。

安排我和另一位男生的那家老乡用两条长凳直角对墙放,上面铺几块木板就算一张床了,刚巧够两人睡。脚对着门,头顶着的那面墙边我记得放着一架木制的纺织机,每天天还没亮,东家的女主人便在灯下纺织了,织的是一种蓝白相间的乡下土布。早早将我们从梦中惊醒,朦胧中伴随着咔哧咔哧声响迎接从门缝中射进的第一道晨光。

除了两个身体较差的女生做炊事员外,其他人一律跟队每天劳动,由当地生产队长安排每天的活。记得干得最多的是摘棉花,其实我看这棉花田里好像是被摘过的,雪白的棉花零星各处,好像我们是来做收尾工作的,棉花看似不多,但一天收下来也有好几筐呢。

女生头戴草帽,帽里衬了条毛巾垂在脸颊两旁,即防晒又可擦汗,男生则随便许多,甚至毛巾也不带,在灼热的太阳底下一边摘一边玩,嘻嘻哈哈,没几天就把小白脸改造成乌黑油亮的新一代农民了。摘完了棉花后,队长又要我们拔了几天棉花秆,这活可真累人!我们带着手套拔也拔出了血泡。几天新鲜劲过后,大伙就明显偷懒了,一会儿就坐在畦陌上聊天南北了。

“ 这种农活有什么好学的呀,累都累死人了!” 女儿嘀咕着。

“ 累是累人的,但可以培养人的吃苦耐劳精神呀。” 我笑着说道,“ 其实所谓学农就是劳动,真正的农业知识也没有学什么。”

“ 那你们还干了什么?像割稻、插秧干过没有呀?” 老婆一边插问一边夹了块鱼肉给女儿。 

“ 这个没有,我们主要干些辅助的,卖力气的活,像割稻、插秧这些技术性比较高,时令性很强的活人家生产队长不让干,主要是怕耽误了农活。另方面也算是照顾知识青年,革命小将嘛。”

“老爸,怎么叫知识青年,革命小将的呀,什么意思?” 女儿含颦问。

“ 哦,这是那个时代对学生的称呼。” 我笑答。

最开心的是下雨天了,农村下雨天不干活,我们大家就聚在一起打牌,那时,大怪路子风行,六个人围成一圈,三对三,玩得是昏天黑地。屋外春雨霈霈,屋内叫牌锵锵,输者木夹子夹耳朵,争得是面红耳赤,呼呼哼气。呵呵,那时没有麻将,否则一定会是麻将杠开拨云雾,城墙一色震青天。

雨过天晴,无奈队长又来叫我们去打谷场上搬稻,农民脱粒打谷,我们则将脱粒后的稻草集中一处,然后再堆成一个圆柱形,顶上尖尖的像是戴了个满清王朝的顶戴花翎官帽,我曾问一老农,为何堆成这样?老农说,这以后可以当柴烧,顶上堆成帽状可以防雨,这样里面不会湿了。我想农村中的蓑衣防雨一定也是这个原理。这脱粒打谷的农活是尘土飞扬,弄得人浑身痒,我曾凑近打谷机旁,那飞梭而出的稻粒尘土打在脸上火辣辣的疼. . . . . .

在乡下最难堪的劳动是撒猪丫(这个ya字我不知怎么写,只听当地人这样讲),听农民说这是一种将猪粪、稻草、秸秆等物混杂埋在土坑中用河泥封盖过冬发酵而成的一种肥料,来年开春时将其挑出一滩滩堆放在田里各处耙开施肥。队长叫我们下田用手抓将猪丫撒开施肥,此物恶臭,颜色墨黑,同学们都不愿干,有的拿根枝条在拨,有的穿长套雨鞋踢就是不肯手抓,生产队长见了怒斥,没有猪丫臭,哪来大米香?你们这些人实在太娇气了!不像话!他一定要我们用手来完成这项施肥任务,否则就要向学校反映。

我们的副连长老师没有办法,他叫女生用胶带将指甲包住防止黑泥嵌在里面洗不掉,但对我却下死命令,要我这个排长带头干,否则,当心你的学农评语,他两眼冷冷的鼻子里哼地一声也着实使我心怵。我牙一咬,心一横,双手插入猪丫中抓起两把黑乎乎臭猪丫大喝一声,谁不用手抓,我就摔他一身。其中一人怒瞪我一眼说,你敢!我立马将手中恶臭泥巴向他抛去,这小子被击中无奈只得也抓起反击。最后,被老师喝止,老师也抓起猪丫和我们一起完成了这块田里的施肥。

后来我才知道,一般乡下农民是用锄耙将其拉开的,是生产队长看我们干活不卖力,娇气十足,认为这是资产阶级生活作风在作怪,必须要用猪丫来压一压,改造一下。活虽然是干了,女生还好,但男生嵌在指甲里的黑色污泥却好几天也洗不掉,真是伸手气来,臭气袅袅!

“ 哈哈哈,老爸你竟手抓猪粪,哎呀呀!这多臭呀!” 女儿禁不住大笑起来。

“ 好了啦!”老婆将碗筷收拾进了厨房,“ 这么恶心的!还说!” 

“ 喔,对了,我为什么一定要你学游泳?”我笑着对女儿道。

“ 为什么?”女儿不解问。

呵呵,有一天我在田里劳动,小憩之余,瞥见田边有一条小河,河中插着一根竹竿,就不经意地走上前去捏住想拔出来玩耍,但由于倾身过重,反而将竹竿往下插得更深以致身体失控前倾,不得不顺势跳进河里。听得哗的入水声,近前同学大声尖叫呼救,农民与老师急奔而至,副连长老师边跑边揭开衣服纽扣,至河边刚欲纵身而跳却看见我泅在水中踩水,不由蹲下身子笑着问,河里凉不凉快呀!我窘笑答,还可以。小鬼头,上来!老师愀然作色,厉声呵斥。我不得不游到岸边浑身湿透爬了上来,看到我像个落汤鸡一般狼狈,众人捧腹大笑!

“ 我告诉你这件事是想说,人生意外事件随时会发生,游泳也是一种生存本领,学会了游泳对你是有很大帮助的。如果当初我不会水,那就危险了,至少还要麻烦人家来求你不是。” 我深有感触对女儿说道,“你现在已经学会游泳,即使掉进河里也不怕了。”

“ 那当然,我不是已经在贵州荔波县水春河漂流时下过河了吗,那条河一定比你在田间旁的小河要宽要深吧,我才不怕呢!” 女儿得意地一昂头说。

“ 你们这些男生就是调皮,不闯祸好像很难过似的!” 老婆从厨房出来笑道。

“ 呵呵,还有比这更调皮的呢。” 我不禁哈哈笑道。

“ 什么什么?老爸告诉我。” 女儿好奇地凑近问。

是这样的,在农村最不习惯是什么?你知道吗?是上厕所,这是我们最头疼的一件事。乡下的溷厕奇臭无比,四周用篱笆围一下,下面一个深坑,坑面上铺着一块木板,中间开个洞,人就蹲在上面拉屎,这味道简直让人下拉上吐,熏得人要晕过去了。所以我们男生总是偷偷找地方拉屎。

一天晚上,几个男同学打好牌,欲找地方出恭。正好这天月亮躲在厚厚的云层里,连一颗星星都看不见,出门一片漆黑。几个男生打着手电筒沿着通向篁筱的幽径走去,在竹林里各自四处蹲下出恭,拉得快的同学很快完事,只剩最后一人还在使劲屏着,他拉不出。等他的人一直叫他加快速度,这时,远处渐远渐近好像有人走过来,听声音是女声,不一会儿便至竹林前。这时焌黑的竹林里突然亮起几束手电强光同时射向一隅,照在一只雪白的屁股上,同时,发出一声惊雷的喊声:“ 杨子荣活捉座山雕。 ” 把那两个过路女老乡惊吓得抱成一团,哇、哇乱叫。而那几个男生则哈哈大笑逃之夭夭了。

第二天,生产队长就来找老师告状了,参与者写检查,罚重活。

女儿听了哈哈大笑得倒在床上,眼泪都笑了出来:“ 老爸你们那时怎么这么有劲呀!要是现在这样,学校一定要开除了吧。”

两周的学农生活很快就结束了,尽管我们在农村的表现不尽人意,调皮捣蛋令老乡生气,但临走前的晚上,农民还是煮了新大米饭给我们吃,这米饭真是香啊,我甚至可以不吃菜连吃两碗白饭,这饱满稻香富有弹性的口感我至今不忘。

春天的清晨,似乎还有几丝凉风,但吹在脸上却很惬意,偶尔空中传来几声鸟叫声,四周寂静,晨雾氤氲,我们这一排十几个人提着行李悄悄地登上一条大木船,篙橹摇曳,船身轻移,拂过清风,拂过垂柳,拂过畎亩,拂过屋檐,拂过远处窗牖里传来的低低的鼾声. . . . . .

“ 你们就这样静静的悄悄地走啦?” 女儿情不自禁也压低声问。

“ 是的,等我们到了集合地上车时,东方既白,朝霞初升了。” 

其中

2011.5.2 23:04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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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核:风撕柳
☆ 编辑点评 ☆
风撕柳点评:

小说将我们带回了那个遥远的年代,语言很流畅,只是故事性不够强,也有些琐碎!!

文章评论共[5]个
一泓清水-评论

内容真实自然,只是有意犹未尽的感觉。问好作者朋友!at:2011年05月05日 下午3:09

qizhong-回复呵呵,谢谢朋友点评,是啊,故事性不强导致意犹未尽,有些倾向散文了。次文注意!呵呵,问好一泓清水朋友! at:2011年05月05日 晚上9:55

qizhong-评论

谢谢编辑点评,你说的有理,故事性不够强。呵呵at:2011年05月05日 晚上9:47

风撕柳-回复只是个人浅见,不代表什么,问好朋友!! at:2011年05月06日 清晨7:02

qizhong-评论

风嘶柳点评,洞中肯綮!其中深表谢意!还望以后多多雅正。问好朋友!at:2011年05月07日 晚上8: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