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 枝
那人把桃树伐倒,走远了,他说,花开得太多,而果却结得很少。黄昏里,风清云淡,我无端地想到遥远的她。没有希望的。被爱者是爱者的天堂,而天堂却总是很少、很少。
月亮圆满皎洁,天空玻璃般朗净,早春无叶的树冠错落成冻结的霜花状。我守在歪斜的桃树旁,守着我的宁静和爱。
世界象一幅意境悠远的水彩画。此刻,无眠的人无意间都成为画中人了。我也是。
第二天,我起得很晚,红艳艳的太阳穿过东窗,端端正正的嵌在墙壁上。
桃枝上缀满了米粒般大小的蓓蕾,毛绒绒的,无香。悲剧总是结束在惊心动魄的高[chao],这些本该浓艳欲滴的花还未来得及开放,泯灭了,也不太觉可惜。
春上小桃枝啊,春上小桃枝,我折了一枝插在装满清水的瓷瓶里,把春天引进一进分。若开,我的一枝也注定不结果的。但我的梦,仿佛有了一个可以暂时置放的地方。
异地红杏
春天来了,我冰融的清溪一样,开始了自己长长的漂泊。
沿途树木的姿势就得柔媚。远处的静止不动,近处的却越来越快地向车前奔来。垂柳柔若无骨的梢头不时闪现,润绿一片片明朗的空间。
无穷无尽的时空。
黄昏,浓云垂垂涌现,天色陡变,昏暗欲雨,湿毛巾般,很近的贴在视野里。我的心情也象脚下的山路,大幅度起伏。
车在无穷无尽的时空中穿行。
在一个四围如屏的小山坳里,我忽然看见几株妖娆的红杏,花朵簇簇怒放,开得肆无忌惮,仿佛盏盏古典的宫灯,点缀在苍劲的枝头。我的精神为之一振,轻松了许多。
这几株杏花,似乎单单为我而开,否则,它们为何偏偏守在我的必经之路呢?
看来,生命中无论怎样阴郁的日子,总有一些意想不到的美丽在偏僻的一隅等候着我们。因为美,我们满怀希望的活着,并且愿意沉默的承受一切。
天很快就黑透了,淅淅沥沥的落了雨,冷冷的,溅湿我空茫的感觉。
桐 花
古城西安还沉浸在睡梦之中。
汽车在黎明之前到达,然后驶入市郊的一个小停车场里。没有灯光的调剂,夜稀汤寡水的黑着,而天空是一片透彻斩绝的幽蓝。
我在上铺曲肱而卧。
停车场处有个院落,秦砖汉瓦,很沧桑的样子。院中长一花树,粗可合抱,高耸入云,没有叶子,满树的花,白茫茫,漫无边际,排山倒海的气势。整个树仿佛雕塑中的一个动作,无风的世界里,静止虽是静止了,却显出了剑拨弩张的壮伟,让人想到东坡的词:“惊涛裂岸,卷起千堆雪”。
这是怎样的一株树呢,这是怎样的一树花呢。
黎明,我看清了,这原是极普通的一种树——桐树。但在陌地,在黎明之前,我却未能认出来,它的美联社让我想入非非。
有时,我会更爱幽暗里的事物,那时,它还未被理性的光线命名,是一个混沌自足的主体,是一个真正的梦想的舞台。
芭 蕉
清晨起来,窗前那株果然湿淋淋的,仿佛夜晚走了很远的路,但所有的绿叶都不告诉我。昨天大月亮地里,依稀看见有人从梦中走过。门外就是田野了,白芝麻倒了几棵,有意无意望去,松软的泥土上却没有一丝痕迹。
一大枝一大枝的花朵,被子风越吹越旺,似乎要烧到地老天荒,烧隹一生的时光。
我又想起逝去的梦,那是一个永不回来的遥迢的世界,它曾那么温柔的拥抱过我------
于是,在风中痴了很久。
随 记
读《东坡集》,有“身如芭蕉,心如莲花”句,秀外慧中,多美的人,多美的形象。掩卷,走出门外,恰好看见妻子从微雨霏霏的绿草地上回来,怀中抱着新掰的玉米棒,缨络如火。
那时,高压电线在风里颤瑟瑟的韵,线上密密站满了麻雀。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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