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灯光下，一双十指修长的手，握着一支笔，在一张纸上写下一些数字与汉字。还是这双手，将这张纸小心翼翼地折叠好，把它放在一条项圈的夹层里。接着，仍然是这双手捏住项圈的两端，把它戴在一条黑色的大狗上。最后仍旧是这双手，轻轻地拍了拍狗的身体，那狗立了起来，跟着这双手一起走出这间暗室，门，重新合上之后，一切又恢复原貌。

【1】

在一家年画作坊的后门里，一条黑狗对着门叫了三声，从里面出来一个穿黑衣的男子，作势要打狗，狗很灵巧地一闪而进。年画作坊后院的某个房间里，坐着三男两女，他们分别是：华商洋行经理——展中佳、华商洋行襄理——顾杰西、报社记者——梁东、中佳助手——吕楠凤、醉猫——王师北、年画作坊老板——白志杰和梁上君子——阿文。除了白志杰外其余均是“曙光”小组成员，中佳是小组组长，而白志杰则是他们的直接领导，也是中共上海情报站站长。

这时，白志杰把项圈从狗脖子上取下来，熟练的从夹层里取出一张纸，然后用蘸有碘酒的棉花在纸上擦拭，不一会儿后纸上的字就显现出来，上面写着此次任务是争取一个叫陈华的国民党将军，他是个建筑设计师，上海的所有建筑有百分之五十以上都是这个叫陈华的将军所设计与监理。现在他的身上正带着一个关乎上海未来以及所有百姓性命的图纸，曙光小组必须在国民党闪电小组之前找到陈将军的那份图纸。

“大家都清楚此次的任务了吗？”白志杰看向众人，他的战友与兄弟姐妹们。

“那陈将军长什么样？有什么特征，老鬼有说吗？”梁东替大家问了一个大家都想问的问题。白志杰，摇摇头，表示老鬼并没有说。

“那要是这样的话，怎么完成任务。”王师北有点担心的说道。

“老鬼也不是没给任何情报，他在纸上说，陈将军与萧风有着极深的渊源。”白志杰边说边划火柴，然后拿起桌上的这张纸，眨眼间这张纸便化作了灰烬。看着这团灰烬，他让众人分批离开年画作坊。展中佳和楠凤最后一个走，她们俩跟着白志杰从后院来到前厅，只见展中佳对白志杰说，“白老板，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展经理，您就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做亏本买卖的。”白志杰边说边送展中佳到门口。

【2】

与白志杰分别后的中佳和楠凤俩人边走边聊。楠凤察觉出后面的尾巴，问中佳怎么办？中佳则回答她，不要回头，一路往前走。就在这时，两辆黄包车拦住她们的去路，“小姐，请问黄包车要坐伐？”

“谢谢。”中佳和楠凤俩人坐上黄包车后，把车罩往前一翻，遮住了后面的视线。到了华商洋行的门口，黄包车停下，中佳从车上下来，给黄包车夫钱的同时，那个头戴帽子的人说，“小心点。”当她再次抬头时，带她们的那两个人已经隐没在人群里。

既然这个陈将军和萧风有渊源，而萧风的妻子——沈云又是她的大学好友，于是她决定去萧家，探探萧云的口风。主意已定的她，让秘书备车去萧家。

于此同一时间，萧风则在药业公司办公室大发雷霆，根据线报，基本可以断定展中佳就是令他们这几次行动失败的最主要原因。得知她在年画作坊的他派出手下跟踪，最后还是被跟丢，怎能不令他气恼。

“废物！你们都是一群废物！”从经理办公室里传来阵阵咆哮声，其他职员都面面相觑，一定又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家伙不小心惹恼了经理。这时一个身穿白西装、打领带的人闯进萧风的办公室，那些想看热闹又怕被骂的职员一边摇头替那个白西装担心一边又暗自高兴。

“我说，萧大经理，你这是怎么了？”白西装满面春风的冲萧风打招呼，“老远就听见你的大嗓门，职员嘛，难免会犯错。”说完把他按倒在座位上，还很贴心的送上茶杯，“喝口水，消消气。”他又转身对那些不敢抬头看一眼的人说，“这里有我呢，你们先出去。”那些人听完后如获大赦一样，哧溜一下都跑得无影无踪。

【3】

“你今天怎么有空来公司？”萧风有点疑惑，平常这个时候的他就躲在家里醉心于他的钢琴。

“哎，这你可就错了。怎么说我也是这公司的总经理啊，也得要来关心关心自己的下属不是。”西装男坐在他面前把玩着一支钢笔，“对了，最近我又新得一张曲谱，要不要我弹给你听？”

“现在？不行，不行。”萧风一口回绝。

“走啦，走啦。工作固然重要，消遣也很重要啊。”说完西装男起身拉起萧风往门外走去，在拐角的地方，西装男特意向后看了看，现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在萧家，中佳拉着沈云的手拉家常。从沈云口中，她似乎也没探到一点有关陈将军的信息，这个陈将军何时回来，以怎样一种方式出现，这所有的一切都成了一个谜团。中佳有意无意地看了看放在楼梯边上的挂钟，“哟，时间都这么晚了，我也该回去了。”

“怎么这么快就要走了？”沈云有点意外，“不留下来吃晚饭吗？”

“不了，我可不想打扰你和萧经理的二人世界。”中佳边说边和沈云道别，及后钻进候在一旁的汽车上，萧家院子的大门缓缓开启，车子带着满腹心事的中佳离开。

【4】

陈华将军的事已经令中佳一筹莫展，而接下来的白志杰被捕的消息更加令中佳绝望。原来，白志杰不仅是曙光小组的直接领导更是中佳的未婚夫，两件事叠加在一起令她有点喘不过气来，可是在看到战友的关切眼神后，她又必须打起精神组织营救及设法转移这些被国民党列入黑色名单中的人，他们分别是：要求北上的大学教授——苏文渊，著名电影演员——蓝丽丽小姐，圣道院玛修女——利亚嬷嬷，报社编辑——杜子华以及从国民党阵营里倒戈相向的石峰。

“姐，你没事吧。”醉猫看着神情疲惫的中佳，有点担心的问。

“我没事。醉猫，你那边情况怎么样？”中佳喝口水后问醉猫。

“在萧风办公室里并没有找到有用的信息。”醉猫有点懊恼，还自称是神偷呢，怎么就找不到呢。

“我再去萧家问问吧。”说完就要起身，但还是被楠凤他们阻止。现在站长被捕，她可不能再出任何意外，不然的话，他们就真的六神无主了。

就在楠凤他们劝中佳之时，军统情报站审讯室里，萧风则正在审问被抓来的白志杰。凭着多年特工生涯，他觉察出在白志杰身上可以挖掘的东西太多了，他发誓一定可以撬开他的嘴。从来没失过手的萧风此次却在白志杰面前栽了，白志杰的意志坚定到令人害怕的程度，无论是严刑拷打还是威逼利诱，在白志杰面前竟一一低下了它们羞愧的头颅。

【5】

萧风盯着面前这个白衬衫已成碎片、身上无完肤、头发凌乱、脚被戴上脚镣、双手被绑在木架子上的白志杰，“说，谁才是老鬼？是你，还是展中佳？”

被冷水泼醒的白志杰缓缓睁开双眼，与萧风对视，沉默良久，突然放声大笑，就像原野上的一头狮子嘶吼着。白志杰的笑声令萧风后背直发凉，气急败坏地递眼色给部下。那个麻脸凑到跟前，“组长，这次要怎么对付他？”该用的招都用过了，什么用皮鞭抽打、夹手指头、用烙铁烫，换回的只是白志杰痛苦的嘶喊，却换不回他嘴里的情报。所以，这次麻脸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招了。

“你把那几个共党分子全都带到这里来。”萧风看着白志杰的眼睛，“我要让他们看一场好戏。”说完放声大笑，仿佛胜券在握一样。得令的麻脸迅速从牢里带来还未经受皮肉之苦的谍报人员，狭小的审讯室一下子变得拥挤起来。

这次萧风换了一种花样，他命手下的人把白志杰从木架上解下来，然后用皮带将他绑在一把特制的电椅上，逐渐加大电流量，白志杰因全身触电肌肉开始抽搐，两眼的眼珠开始暴突。而看这出好戏的人们的脸上或兴奋、或害怕、或痛苦的心态全都通过他们的面部表情而一览无遗，萧风看着这些杰作，似乎得到了某种意义上的快感。他见白志杰因强大的电流而昏迷，怒斥手下人要控制电流强度。麻脸问萧风，现在怎么办？萧风让他把这些被迫看戏的共党分子带回牢房，而将白志杰火速送往医院，因为他想到还有另一种办法可以折磨白志杰。

【6】

日子又过去了一点，中佳的任务终于有了突破性的进展。终于在苏州河畔的和平旅社里堵截住了陈华，但是对国民党还存有希望的他怎么可能轻易向中佳他们妥协。在和平旅社电梯里，中佳被陈华反劫持，他用枪顶着她的头，“展中佳小姐，我很欣赏你的勇气与胆略，可惜我们的立场不同，不然，我们或许可以坐下来好好喝一杯。”

“陈将军，这座城市的建筑都出自您的手，您就真的愿意让您的心血付之灰烬吗？”

“我说过了，我没有你们想要的图纸。我只是一个建筑师。”

“可您是国民党的将军。”

“那只是挂职的。”他边说边退出电梯与前来接应的萧风他们碰头。萧风面对展中佳，原本可以将她击毙，但为了钓到更大的鱼，他临时改变主意，决定先放她一马。他看着展中佳，这是俩人首次正面交锋，就以这样一种方式结束。展中佳眼睁睁看着萧风把陈华带走，却不能做任何事情。

从电梯里出来的中佳并不放弃，回到公司稍作休息后立即前往萧家。

“中佳，来啦。”正在院子里和萧风聊天的沈云见到中佳后，马上站起，前去挽住中佳的手臂，显得十分亲昵。

“小云，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中佳见萧风也在，连忙转换一种口气，“要真是这样的话，我可就成罪人了。”

“中佳，你说的什么话。”两片红霞蓦然地生在沈云脸上。

“是啊，中佳。你瞧你说的。我去书房看文件，你们姐妹俩聊着。”萧风边说边走进屋子，在走进去的同时向站立在一旁的麻脸递眼色，“给我盯紧点。”

“组长，您夫人？”

“多嘴。”

中佳见萧风走进屋子里后，则向沈云提出能否见陈华将军一面。因为听说他是名建筑师，而她的一个朋友也是搞建筑的，想向陈华将军讨教一些建筑方面的事情。沈云原本在大学里就是个热心肠，现在好姐妹既然有求于她，她自然乐得从中牵线搭桥。就这样，她促成了中佳和陈华的第二次见面，可惜大家又因为政见不合而剑拔弩张。

“我不相信阿风会做这些事情。我是看着阿风长大的。”

“陈将军，人是会变的。你要是不相信的话，可以去问问你的好朋友，守备军谢军长，他的儿子就是被萧风杀害的。”

陈华沉默，他曾问过萧风，萧风告诉他那是个意外，怎么到了展中佳嘴里怎么成了一桩谋杀呢，不行这件事情一定要问清楚。展中佳见陈华沉默，心知，他的意识开始动摇，何况她也看过从老鬼那里得到的一些资料，他对当前国民党的一些作为也存有非议，于此，她更加有信心可以将他争取回来。

【7】

就在陈华和中佳谈判之际，得到线报的萧风正给下属布置任务。麻脸问萧风，“您的义父也在茶楼上，万一……”

“义父如果真的有所动摇的话就直接击毙，也算他为党国捐躯了。”一心想要捉住中佳并希望在这场游戏中获胜的萧风已经顾不得朋友之义、亲人之情了。

这时门突然被打开，萧风看向门口，是师弟阿俊，他有点不悦，“你不知道今天有任务吗？”

“我知道啊，可是对我这样一个无足轻重的人来说……”阿俊的话还没完就被萧风打断，“行了，大家都清楚自己的目的了吧，行动。”说完转身往门外走去。

此时，先前在萧风办公室出现过的白色西装男正在和谢军长聊天，他有意无意地提起军长的儿子是被萧风害死而不是如萧风所说的是因意外而致死。谢军长原本就对萧风的所作所为颇有微词，现在又听说了这档子事，他的火爆脾气立马就上来了，“天琪啊，我就不陪你了。”说完叫副官备车直接去找萧风算账，而此时这位名叫“天琪”的白色西装男露出一抹包含深意的笑容来。

茶楼上，负责警戒的陈将军的参谋，李参谋发现情况不对，连忙向将军和中佳俩人报告，“将军，楼下出状况了。”话音还未落就听见枪声响起，吓得路人连忙逃跑，麻脸向中佳他们喊话，“展中佳，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识相的放下武器立即投降，不然的话，我让你们死无全尸。”

“麻脸，你别忘了这茶楼上还有陈将军在。”中佳躲在一根柱子后面。

“我们组长说了，将军如果向共党投诚的话就格杀勿论。”

陈华闻听此言心里一阵悲凉，自己从小把他养大，没想到养得却是一头狼，反过来咬自己一口，若知如此，当初就不应该把他带回家里。中佳看了看陈华，陈华也看了看中佳，虽然萧风如此对他，但是他还是对岌岌可危的国民党还存有一丝希望。

就在这时，谢军长带着他的人赶到茶楼与萧风他们交涉，“萧风，关于我儿子的事情，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明确的解释。”

“我没什么好说的，你儿子能为党国捐躯，也算是为党国做贡献了。”萧风不疾不徐的说道。

“你他妈的放屁！”谢军长边说边拔出枪指向萧风，“今天我也要让你尝尝被子弹打穿的滋味！”说完扣动扳机，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副官适时说了句话，两方的战火才没燃起。萧风同意暂时撤离，坐下来和谢军长谈判。

【8】

回到办公室的萧风用手捶桌子，“那个老东西怎么会那么巧出现在茶楼，难不成我们这里有内鬼？”此话一出惊到了在场的每一个人，他看着站在面前的这五个人，师妹小雨、师弟阿俊、醉鬼阿南、狙击手阿华、麻脸阿涛。这些人中除了阿涛是站长配给他当助手的，其余都是他从云南带过来的，难道是阿涛？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后果真的不堪设想，他知道所有的事情，不行，现在是关键时刻，不能起内讧。萧风调整了心态后，说，“走，我们去医院。”说完从他们中间穿过，顺便也观察了下他们的表情，可惜大家同是特工与杀手，怎么也看不出他们的心理活动。

在医院最隐秘的一个角落里，这里收治着一个特殊病人。该病人就是饱受身心摧残的白志杰。此时，医生一边看白志杰的疯言疯语一边向萧风汇报白志杰的情况。听完后，萧风沉吟良久后，说，“加大剂量。”

医生有点犹豫，他的工作是治病救人，现在却要沦为杀人工具，这不得不说是种讽刺。可是一只脚已然跨出去，若想往前走或往后退，另一只脚也必须跨出去。往前走，只能昧着良心；往后退，妻女的生命就受到危险。为了妻女的安全，他只有往前走，别无选择。但医生的良知也罢，职业习惯也好，他还是想要劝说萧风，“我怕他的身体会吃不消，毕竟这药物对身体……”

“怕什么，出了事有我担着。”萧风不耐烦地打断医生的话以此来打消他的顾虑，“给他注射。”说完站到一边，看着医生将针头扎入白志杰的静脉，看着针筒里注射液一点点减少，看着白志杰因痛苦而扭曲的脸。他相信通过这种精神药物一定可以控制白志杰令他说出不该说的秘密，可是他想不到白志杰的意志力会这么强大，都这么久了仍然打不开他这张铁嘴，他愤恨地将这几日来行动失败全都报复在了白志杰身上。等到医生离开后，萧风蹲下问白志杰，“你告诉我，谁是老鬼？是你还是展中佳？”白志杰扭头看了萧风一眼，呵呵傻笑着呢喃儿时和展中佳的歌谣。萧风明白白志杰对展中佳的爱恋何其深，他突然笑了，这笑声听起来很是渗人，“展中佳已经死了，你的展中佳已经被我们打死了，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闻听中佳牺牲的消息，白志杰内心的悲愤与痛苦透过他的面部表情全都展露无遗，他突然大喊，“你打死我！打死我！”喊完后如同一副没了灵魂的躯壳一样。麻脸用手探了探白志杰的鼻息，还好尚存一丝气息。

“在他还没说出谁是老鬼之前，我不会让他这么轻易死掉。”萧风冷笑道，尔后出门，后面跟着他的助手，在病房外面对两个看守命令道，“给我看紧点。”那两个看守点头不语。命令完看守后又对麻脸说，“我们也该去会会那个老东西了。”说完带着麻脸离开医院。

【9】

春夏之交的季节里，天气时而阳光明媚时而阴沉，就像这国共的局势。与城内的所不同的是，三野时常传来胜利的消息。此时一座教堂的大门突然被打开，一个身穿白色西装、头戴礼帽的男子从外面走了进来。此人正是药业公司总经理，和萧风、谢军长以及军统上海情报站站长关系不菲，他就是陈天琪，虽然不在朝野，但是在朝的任何一个当局者都不敢动他。在抗战时期，他利用公司为前方输送急需的药品，可以说，国共两党内的大部分领导人都受到过他的救助。此刻，他脱下礼帽，注视着前面的耶稣圣像，似忏悔又似凝思。

不知过了多久，他起身戴上礼帽，宽宽的帽檐遮住了他的容貌，令人无法看清。当他快要走到大门前时，门再次被打开，从外面挤进来的光亮中，展中佳身着洋装，胸前佩戴着一朵梅花造型的胸针。当展中佳与天琪相撞之时，她发觉手里多了样东西。转身，那个白色西装的背影早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夜幕逐渐笼罩下来，一双黑色布鞋悄无声息的踏在医院长廊上。这双鞋在白志杰的病房前停下，没几下功夫，两个看守已经被迷晕在地。尔后，门把被转动，接着门被打开，布鞋一闪而进，像极了轻盈的狸猫。这双鞋径直走向浅眠中的白志杰。白志杰听到响声，睁开眼睛，只看见一身的白大褂和一张被口罩蒙住脸只剩下两只戴眼镜的眼睛。只见白大褂缓缓地摘下口罩，白志杰眼神中透露出欣喜与激动，仿佛见到了亲人一样，“是你！”

白大褂说道，“白志杰同志让你受苦了。老鬼叫我来看你。”

“谢谢组织还能信任我。”白志杰的眼睛里含着泪水，“中佳，她？”

“中佳同志很好，你不用担心。萧风为了摧毁你的意志，才故意说中佳同志牺牲的消息。”

“我就知道，中佳一定会没事的。”听到中佳一切安好后的白志杰心中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但是他自己也不知道这种折磨能否坚持住，“麻烦你，请给我一把枪，好吗？”

“你要枪？”白大褂有点意外。

“当我快撑不住的时候，我可以用这把枪结束我的生命，这样我就可以不辱没我的信仰。”白志杰说的恳切，眼神里的期待令人无法拒绝。虽然这么做有违纪律，有违老鬼的意思，白大褂还是决定给他。

“那好吧。”白大褂说完就把一瓶药交给白志杰，告诫他不到万不得已不可以服这瓶药。

“谢谢你。”

“好了，我不能在这里久留。”说完轻轻转动门把，离开。白志杰看着白大褂离去，看着这瓶液体，心说，再见了，中佳，我的战友，我的兄弟和姐妹。中佳，我俩缘浅，来生再聚。中佳，你一定要好好活着，替我多看看初升的太阳。用手拧开瓶盖，一口喝了下去……

【10】

一阵急促的铃声吵醒了睡梦中两个相依偎的人，萧风起身接电话，“什么？”转身对迷糊中的沈云说，“小云，公司里有事，我去公司了。家里要是来了陌生人，千万别开门。”说完穿好衣服出门。

接近凌晨时分，只听一个茶杯摔碎的声音从药业公司经理办公室里传出来，紧接着萧风暴怒的咆哮声也从里面传了出来，“混蛋！你们都干什么吃的？连个犯人都看不住！”

“组长，医院那边传来说是经过化验，这种药品不是医院的。”

“这么说是有人潜入到了医院里？”他再次把眼睛盯向这些人，难道真的是这个内鬼在搞鬼。妈的，老鬼还没查出，又来一个内鬼。这双鬼闹城，难道真是我萧风的末日到了？他偏偏不信这个邪，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对麻脸道，“你对外宣称白志杰已经投诚。”麻脸听萧风这么一说，马上就明白接下来要怎么做了。萧风相信以展中佳和白志杰只见的感情，她一定会来医院，这样就可以来个瓮中捉鳖了。从潜伏在曙光小组的八号口中得知，展中佳将和陈华还要进行一次谈判，他盯着中佳的名字想，这次不会让你这么容易逃走。

【11】

最后的决战马上就要开始，而陈华身上的图纸成了以中佳为首的中共曙光小组和以萧风为首的闪电小组的都想要得到的物品。两方人员，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明争暗夺，实施着一轮又一轮的智力游戏。在这场游戏中，陈华、沈云、阿俊以及小雨均看清了萧风的真面目，他们反过来准备帮助中佳。萧风不仅腹背受敌，而且后院起火，这些天为了躲清静，他彻底住进了办公室，再也不回家。

在抗战末期，小雨就曾和顾杰西有过合作，杰西还曾经因为小雨而受过伤，在那段日子里，俩人惺惺相惜，竟生出一丝莫名的情愫来。此次小雨为救杰西而受伤，在她生命的最后，说，“顾杰西，这条命我还给你了，咱俩，两不相欠。”说完口吐鲜血而亡。顾杰西拿起小雨的枪与麻脸他们比拼，然寡不敌众的他最后身中数枪而牺牲。这一切都被躲藏在暗处的中佳他们看见，他们用手捂住嘴巴，泪，无声地滑落。

醉猫为保护陈华而牺牲，此刻的陈华内心已经被深深震撼。他从来都没见到过在国民党中有那个人可以为了他人的生命而不顾自己安危。他终于明白，共[chan*]党为什么能以劣势取胜。就在他准备要和中佳说图纸的秘密时，他的眼睛瞄到了不远处的狙击手，他只说了句“小心”背部已经中枪。

“陈将军！”在和平旅社大厅内，中佳叫着陈华。陈华慢慢醒过来，他在中佳耳朵边说话时，石峰悄悄挪了过去，用枪对准中佳，中佳感觉到后背有危险，扭头看了看在身后的这些人，只见石峰正往楼上走去。当她再扭头看向陈华时，陈华已经断气，“陈将军！”所有的人都为此而难过，特别是陈将军的李参谋马上就要冲出去和萧风他们火拼，索性被中佳他们拦住，不然又要无谓的牺牲一个人。

外面躲在汽车里的萧风正在听麻脸汇报进展，他突然问麻脸，“今天几号？”

“今天？”麻脸想了想，“今天好像是5月1号。”

拧灭香烟的萧风笑了笑说，“听说过黑色星期五吗？”

“黑色星期五？”

“在西方国家里13代表着不吉利，在每月的13日，会有12日巫婆都要举行狂欢夜，第13个魔鬼撒旦就会也夜会高[chao]出现给人们带来灾难。而耶稣是在星期五的时候被钉死在十字架上。如果这两个日子重叠的话，你说，这算不算是超级倒霉的日子呢？”

“组长，我懂了。难怪你会选在13号这一天。原来，你要让这一天成为展中佳他们的黑色星期五。”麻脸听完萧风的分析后很是兴奋，“组长，你看要不要回去看看夫人，她毕竟有孕在身。”

说到沈云，那是萧风心中的一个隐痛，她虽然不理解他，但是他依然爱她，特别是当得知她怀孕的消息后，他就更加疼爱她，可是，还是那个展中佳破坏了他们夫妻间的感情，想了想道，“算了，还是让她在家里静养吧。”

【12】

自从陈华将军牺牲后，旅社外面似乎一下子平静了许多。但是旅社的里面开始不平静起来，一会儿出现“鬼影”、一会儿停水停电，大家的生活一下子成了问题。蓝丽丽小姐首先受不了这接踵而至的恐怖，疯一样跑了出去，中佳阻拦不住，只听外面枪声响起，中佳明白，蓝丽丽已经被打死。她痛苦的闭上眼睛，心中对萧风的仇恨又添加一笔。中佳准备和组员们开会，一定要揪出这其中暗藏的内鬼，就在这时，阿文和杜子华的争吵声从走廊传来。

苏文渊他们从房间里出来，只见阿文抓着杜子华的衣领把他顶在墙壁上，“不是你，是谁？你整天拿着个相机东拍拍西拍拍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要干什么。”

“冤枉啊，真不是我干的。我拍照片也是想要留下一点资料给我们的后世子孙看啊。”杜子华一副有苦难言的样子。

“阿文，放开杜先生。”中佳的声音打断了二人的争吵声。

“杜先生，我想你的确需要给大家一个解释。”

“好吧。既然你们不相信我，我就证明给大家看，我是清白的。”说完他打开自己的房门，但是放在床上的炸弹以及挂在墙上的玛利亚嬷嬷的修女服，一下子令他傻眼，他转身看向中佳，“这……我……我也不知道啊，我……”

“杜先生，为了大家的安全，我们只能先让你委屈一下了。”中佳不理会杜子华的抗议，让众人随她一起出去。

在走廊上，她看了看众人，“没事了，大家都回房休息吧。”说完看了一眼石峰，“石先生，你觉得我这么处理可否妥当？”

“展小姐说的是什么话。”石峰虚应了一句后，转身离去。中佳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阿文不能理解中佳的做法，在中佳的房间里，他问，“姐，就这样便宜了那个内鬼？”

“你真的相信杜子华就是内鬼？”

“难道还有其他人？”阿文反问她。

中佳开始给阿文分析起内鬼的所做的一些事情来。而于此同一时刻里，在一间暗室里，这双十指修长的手在纸上迅速的写着，然后把这封信放在项圈的夹层里，在把它套在阿虎的脖子上，轻拍了下阿虎的脊背，“阿虎，这次全靠你了。”说完看着眼前的这点灯光，灯光将他的脸庞映照得很清晰。这是一张曾在那些人面前出现过无数次，他时而像纨绔子弟流连于烟花巷柳之地，时而像个军政要人出入于高官的家里，时而又像个商人一样与那些真正的商人周旋。他带着阿虎离开暗室，阿虎则在幽深的巷子里跑动着，它也是一名共产主义战士。

【13】

最后的决战时刻就要来临了。萧风的闪电小组和中佳的曙光小组全都严阵以待，丝毫不敢松懈。战斗打响，闪电小组略占上风，萧风坐在办公室里志得意满。就在这时，不知从何处而来的一辆军车竟然在麻脸的眼皮子底下劫走了展中佳他们。消息传到萧风那里，他竟然不气也不恼，他料定展中佳和梁东还会折返。

在之前的那个留宿的火烛店后门，展中佳对那个司机表示感谢，司机却说，不用谢他，要谢就谢老鬼吧。说完，发动车子离开。老鬼，又是老鬼，每次在他们最危难的时刻，老鬼的人总会适时出现从而救了大家。有好几次她都有这个冲动，想要见见这个老鬼，但虽然有这个心，她也不能违反纪律，所以想要当面感谢的心愿也就只能化作行动来体现了。

在火烛店里，中佳又见到了帮助过他们的盲女，从盲女那里，他见到了一件东西，也就得知了那个曾经救她和楠凤逃离的年轻人就是自己的弟弟。她告诉盲女，她的朋友是个好人，他现在很好。然而说这些的时候，中佳的泪水已经悄然滑落。

为了能够比萧风早一步找到城中炸弹的控制中心，中佳和梁东再次返回到旅社。而此刻的旅社已然成了一座空店。俩人的说话声和脚步声在这里显得空旷而绵长。俩人通过分析终于找到了控制中心，就在旅社的顶层。看着密密麻麻的红绿按钮，中佳问梁东是否能行，梁东说他曾经在排雷班待过，这点小意思。梁东仔细查看了一番后，说，要让这些开关停止，必须找到总控开关。说完，中佳和梁东俩人开始寻找。全心寻找的他们浑然不知身绑炸药的萧风已经在他们身后。

“真是辛苦两位了。”萧风笑着说，“我们三个又见面了。”

心系中佳安危的梁东马上就明白了萧风的意图，他让中佳赶快出去，他留下对付萧风。中佳要留下和梁东一起对付萧风。梁东则说，他有排雷的经验，如果干掉萧风的话还能争取时间。说这些的时候，梁东正和萧风对打。中佳为了顾全大局，只好忍痛先行离开。她才离开没多久，和平旅社就在她身后爆炸。

梁东用他年轻的生命捍卫住了这座城市的未来和城市中人的生命。爆炸声是对他的礼赞，也是对所有牺牲的共产主义战士的礼赞。萧风的阴谋被粉碎了，但是更加艰巨的任务正在等待着中佳他们。

第二天阳光普照大地，在一家饭馆里，中佳终于见到了上级领导同时也是她的养父，她的神情就像一个离家多年的孩子又一次看见母亲时那样激动。“徐伯伯，我终于又见到你了，我以为我……”

“傻孩子，所有的苦难都会过去。”

“对，这条路，我们一定会坚持下去。”中佳语气一转，“徐伯伯，你知道老鬼是谁吗？我很想见他。”

“老鬼。”徐伯伯笑了笑，“其实你已经见过老鬼了。”说完他的眼神望向远处。

中佳随着徐伯伯的眼神望向远处躺在地上晒太阳的大黑狗，心中似乎有了答案。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