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孟浩然的心里,可能从来都没放弃过做隐士的打算,因为他的故乡在襄阳。
襄阳出隐士。三国时,庞德公不受刘表邀约,携妻隐居襄阳鹿门山,在这里,庞公与其侄儿“凤雏”先生庞统、“卧龙”先生诸葛亮、水镜先生司马徽及徐庶、崔州平等人纵议天下大事,商讨治国之策,由此,演绎出一场生动活泼的争雄故事。
熟读《襄阳耆旧传》长大的孟浩然亦效法先贤,隐居于鹿门,此时,他是笃定了要做隐士的。然而,生不逢时,当然,孟浩然所处的时代并非惨烈,而是太过美好----大唐帝国已由初唐的青涩过渡到盛唐的丰腴,这对隐居的孟浩然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天下有道则见,无道则隐”,难道我这一腔才学就此埋没于深山老林?
出仕!开元十七年(公元729年),年届不惑的孟浩然怀着一颗非我莫属的雄心来到京城长安参加科举,结果却是当头一棒,名落孙山。好在盛唐兼容并蓄,有才华的士子还可以作品为媒,请托于达官贵人,照样可以入仕,也就相当于今天的特招吧。意兴阑珊的孟浩然当然不甘心就此沉沦,他频繁出入于高级会所,以期“偶遇”慧眼识珠的达官显贵。
有一天,大乐令王维家里来了一位贵客,对,正是孟浩然。二人均为田园山水诗派的大家,此时已被世人并称“王孟”,相见之后,自是惺惺相惜。正当二人诗酒正酣时,家人急急来报:皇帝驾到!情急之下,孟浩然顾不得体面,一头扎进了床板之下,而此时,当朝天子李隆基已跨入内房。
看到屁股翘起,瑟瑟发抖的床下人,明皇不由哑然,待王维报出名讳之后,皇帝来了兴致,感情孟浩然的大名他也不陌生。
“来两首,你自己的......”
孟浩然紧张的不行,或许还会有点口吃。接近高层,皇帝可谓高层中的高层了!
“北阙休上书,南山归敝庐......不才明主弃,老病故人疏......”
“停!”皇帝听不下去了,不才,别此地无银三百两了,还明主弃......他不能让孟浩然继续发泄不满。别以为会写几首破诗就能纵横天下,治国安邦了。想我大唐,会写诗,能写好诗的多的去了,远的,“初唐四杰”就不说了,就说现在,李太白、王少伯,还有你面前的王摩诘,哪一个不是满腹经纶、才华横淌?
“你不求仕,朕未尝弃你,奈何诬我?”说罢,拂袖而去。
这也是一句昏话,谁不求仕了,俺不是没考上吗,可这话跟谁说去?
我想,这一夜孟浩然肯定失眠了。皇帝都不待见你了,还出仕个屁呀!如果说以前,对于出仕还是归隐他一直游移不定的话,经过这一次灵魂的洗礼,他情感的天平一定倾向于后者了。
归隐,做什么鸟官!虽然他未深入仕途,但文人的清高让他直觉地认为,仕途肯定是肮脏险恶的,尽管这样想本身有些吃不到葡萄嫌葡萄酸。
开元二十二年(公元734年),韩朝宗为襄州刺史,邀约再次隐于鹿门山的孟浩然共赴长安,为其延誉。当此时,孟浩然正与故友相聚,宴饮甚欢。朋友提醒:你与韩公有约。浩然叱曰:业已饮,莫论其它!卒不赴。朝宗怒,辞行,浩然不为悔。
开元二十五年(公元737年),张九龄为荆州长史,招致幕府。不久,仍还故居。
“乡曲无知己,朝端乏亲顾。谁能为杨雄,一荐《甘泉》赋。”此时的孟浩然依旧有出仕之心,尽管只是些许。“越名教而任自然”,作为隐士,孟浩然对魏晋风度极为推崇。经过岁月的洗礼,他思想中交锋的已经不只是出仕与归隐,还有世俗压抑和自我放纵,这一对新的矛盾直接洞见了他生命的结局。
开元二十八年(公元740年),王昌龄游襄阳,二人相见甚欢,其时,孟浩然背生恶疮,不可食海鲜,但孟浩然酒逢知己,纵情宴饮,食鱼疾发而逝,放纵让他最终放弃了生命......
行文至此,心自茫然,不知如何收束。
晚风中飘来姜育恒的老歌《再回首》,采撷两句,算作结尾:
曾经在幽幽暗暗反反复复中追问,才知道平平淡淡从从容容才是真......
生活,大抵如是吧!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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