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槐树不知有多少年的历史了,村里人都称之为“神树”。每年的农历六月十九,村民们都要前去祭拜,乞求神灵保护自己一家人的平安,因而,在村民们的心中,老槐树是神的象征,是他们心目中神圣不可侵犯的圣物。
--题记
三妹紧紧地捏住手中仅有的那张拾圆人民币,害怕它会长翅似的,她把手紧插在裤兜里,一刻也不敢放松。
她有些着急了,自己来到小镇已经五天了,携带的干粮已经吃完,今天她也未曾吃下过任何东西,肚子饿得咕咕直叫。要是今天再找不到活儿干,自己就得回去,继续被那些流氓地痞的欺侮。于是,她咬紧了牙关,忍受着饥饿继续向前走去,希望能够出现一个奇迹。
已经是下午六点钟了,镇上的行人已是寥寥无几了。三妹见街头馆子里冒出的阵阵白雾,她似乎看见了那美味可口的盛餐,于是,肠胃的碰撞频率就加剧了。她又用力捏了一下那张拾圆的钞票,决定先买点食物充饥再说。究竟去哪家餐馆呢?三妹犹豫了,她身不由己地放慢了脚步,眼神不停地向街道的两旁寻找着什么似的。
“同志,你想吃点什么?”一声慈祥的声音传了过来。三妹抬头一看,一位和蔼的中年人正在对她说话。
“给我炒个饭吧!”三妹细声细气地回答道。
“好的,请稍等一下,我就给你端来。”
“老板,多少钱一碗呀?”三妹先问了价钱。
“挺便宜的,伍圆钱一碗。”
“能不能再便宜一点?”三妹的眼中顿时就噙满了泪水。
老板见状,任凭他多年在外的经历,他就知道这个小姑娘肯定有难言之隐。出门在外,谁没有个难处?他立刻产生了同情之心。“小妹子,你只管吃吧,一定要吃饱,这一顿饭我不收你的钱。”老板又给她炒了一个菜。
三妹听到这话,立刻就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小妹子,有什么伤心的事吗?快说给我听听,看看我能否帮得上你的忙!”店老板走了过来,坐在三妹的旁边。
自从离家出走五天以来,三妹还头一次听见别人如此地关心自己,尤其是在这样一个陌生的地方。她慢慢地取出手绢,轻轻地拭干了眼泪,随后又抽搐了几下,便从头到尾地诉说起自己的遭遇来。
“我叫刘三妹,家住马关村,初中还未念完,马村长的儿子马老二便到我家提亲,当时我知道马老二是个专干坏事的人,而且我还想继续念书,所以就拒绝了他提亲的事。后来,他就经常带着些不三不四的人到学校去干扰我。因此,老师和同学都投给了我鄙视的目光,把我当成了坏女孩看待,有时还乱说我的坏话。后来,我就被迫离开了学校,结束了自己的读书生活。没想到,我父亲也听信他人的谣言,再加上马老二又多次带着菜刀到我家去逼亲,他只好被迫答应了这门亲事。不久,他们就逼我和马老二结婚,没有办法,我就逃了出来。我到这里来已经五天了,我想找点活干,可是直到今天,还是没有着落,现在手中只有拾圆钱了,不知如何是好,所以……”话还未说完,三妹的泪水又像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唉!想不到今天还存在着这样的逼婚方式。你先吃了饭,我会想办法帮你解决的。我姓吴,你就叫我吴哥吧!”
“吴老板,你真是个好人,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感谢您啊!”
“如果你不嫌弃,就暂时在我的小店里帮帮忙吧,我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那太好了,我先谢谢你了。”三妹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夜色渐渐地暗了下来,整个小镇都沉浸在万家灯火之中。好美的夜景呀,三妹好久都没有欣赏过如此诱人的景色了,她的双眼在四处游动,一种幸福的喜悦顿时涌上了心头。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小店的生意也越来越火红。三妹的工作也干得十分出色。虽然初中还未毕业,但她能掌橱能算账,洗碗抹桌拖地啥事都从不偷懒,再加上她的勤劳与诚恳,很快就得到了吴老板的赏识,吴老板也把好当成了自己的好妹妹,经常把餐馆的大小事务交给三妹去处理。
一晃三年过去了,吴老板一家要去广东做别的买卖,他只得把餐馆处理掉,不得不与三妹道别了。临走之前,吴老板把三妹介绍到了城里的老战友柏一飞家去做保姆,以解决三妹的临时困难。
柏一飞当过几年兵,退役后在基层派出所当民警,由于工作出色,几年后便当上了县公安局刑侦支队的副队长。他身材高大,力大如牛,平头,方脸,浓眉。他结婚已经六年了,妻子是一家公司的公关经理。两口子都经常外出办公,家中三岁的儿子亚军就特别需要人照顾,因而,他们一家很爽快地接受了三妹。
三妹来到柏一飞家之后,仍然保持着她往日的秉性,家中的所有事务全部被她一人承担,又因为她念过几年书,在吴老板处又学到了不少做菜的本领,因而深受柏一飞夫妇的喜欢。柏一飞的夫人心地善良,修养较高,颇受他人赏识。她经常带着三妹上菜场、逛商店,像对待自己的亲妹妹一样,还不时地给三妹买些新装,把三妹打扮得十分漂亮。
一日,柏一飞去乡下办理一桩案子,柏一飞的夫人下午又要随公司到广州出差,因而家里的一切事情都交给了三妹。三妹也不负柏一飞夫妇的重托,把整个家收拾得妥妥当当。第四天晚上,三妹也一如往日,先哄小亚军入睡,再收拾整理家中的什物,然后就把所有的脏衣物都放在洗衣机中,准备洗掉这几天存储下来的衣物。
突然,门外便传来了柏一飞的声音,随即,红光满面的柏一飞就东倒西歪地走了进来,一屁股就坐在了沙发上。
“你嫂子呢?”柏一飞醉意绵绵地问道。
“她出差去广州了,可能要两周之后才回来,这是好出门时留给你的字条。”三妹把字条递给了柏一飞。
“三妹子,局里决定提拔我当队长了,你嫂子出差了,我们要好好地庆祝一下。去,给我拿瓶酒来!”
“柏哥,这是件大喜事呀!等嫂子回来了我们再庆贺吧!”三妹双目注视着已经有几分醉意的柏一飞,希望能得到他的理解。
柏一飞抬了头打量着三妹,双眼不停地在她身上搜索着。时置夏日,三妹穿着的是柏一飞夫人送给她的迷你裙,半截手臂赤luo着,白嫩的肌肤,水灵灵的眼睛,修长的双褪犹如两棵玉柱,丰满的ru*房好象在不停地跳动似的,显得十分诱人。记得热恋时妻子也喜欢穿这套裙子。于是,几年前的一幕幕又开始浮现在自己的眼前:妻在做着媚,希望自己去拥抱她。然而,三妹穿着这裙子,那迷人的程度一点也不亚于当年的妻子。在酒精的刺激下,一股莫名的yu火在他的心中雄雄地燃烧起来,他分明感到自己的心跳在加剧,欲望的冲动使他不能克制住自己,他站起身来,一步步地向三妹走了过去。
三妹看见柏一飞的这种神态,她好害怕呀!她下意识地急忙退到了门边。可柏一飞是何许人也,她的这一个小小的动作能阻挡得了他吗?柏一飞慢慢地逼了过去,老鹰捉小鸡似的一把把三妹揽入怀中,疯狂地亲吻起来。三妹一边奋力挣扎,一边疯狂地叫喊:“我不!我不!……”可是,她怎能奈何得了这个当地过兵的刑警队长呢?她被柏一飞抱了起来,轻轻地走进了卧室,然后被他摁倒在床上,衣裙也被他慢慢地撕开……
事毕,柏一飞满足地躺在床上。三妹看着自己血迹斑斑的下身,她悲痛欲绝。泪腺象失去了功能似的,泪水一串一串地往外涌,她害怕极了,身子不住地抽搐着,每抽一下就伴随着一声凄惨的鼻涕声。
“我该怎么办?”她的心在进行着复杂的斗争,她想到了公安局,自己应该去报案。于是,她艰难地走进了自己的卧室,换了套衣服,准备去公安局。就在她一转身的刹那间,她看见了书桌上摆放着的柏夫人的那张艺术照片。柏夫人很漂亮,很年轻,她对我太好了。不!我不能让她和小亚军受到伤害。况且,柏一飞是公安局的人,自己能告发他吗?想到这里,她的泪珠又忍不住地往下掉了下来。她双腿一软,又身不由己地躺倒在了床上。不知过了多久,三妹迷迷糊糊坐了起来,脑海中又浮现出了马老二把菜刀放在桌子上逼婚的那一幕幕。此时,她心中邪念顿生,一下子直奔橱房。菜刀!雪亮的菜刀!我要用这把菜刀砍死他!她双手紧握刀柄,咬牙切齿地走出了橱房。茶几上,柏一飞的帽子猛然间映入了她的眼帘。国徽!威严的国徽在正视着她。三妹知道,杀人是要尝命的,终于,她被国徽威慑住了,紧紧攥住菜刀的手又慢慢地松开了。三妹看着那双细小的被扭红了的手,禁不住又一阵阵地痉挛起来。
她只好拖着铅铸似的双腿,又走进了自己的卧室,扑倒在床上。她不停地嘶咬着被子,像一个吮血的野人,牙齿磨得直响。天哪!要是让别人知道了此事,自己的脸将往哪儿搁呀?自己美好的前程不就这样被断送了吗?不!我不!这件见不得人的事,我一定不能让别人知道哇!一定,一定要保住自己的名声呀!
于是,三妹收拾好自己的提包,冲出了柏一飞家的大门。
夜,已经很深了。大街上空荡荡的,行人几乎是看不见了。各式各样的霓红灯在一闪一闪的,多情的灯光不时的挑逗着三妹修长的影子,偶尔有一束车灯从远处扫射过来,划破了夜空,打破了这文明城市的和谐的美。然而,三妹无心欣赏这些,她毫无目的地走着。嘟—!喇叭声呼啸而过。她突然想到了自己应该去的地方——火车站。她叫了的士,直奔火车站而去。
她缓缓走进了候车室,找了个没人的位置慢慢地坐了下来,心头却在琢磨着自己下一步的去向。
“三妹子,你要去哪儿?”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她的前面传了过来。她先是一惊,抬起头之时,说话那个人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
“牛二哥,怎么会是你?我想去云南。”三妹看清楚了对方后回答道。
对她说话的那人叫牛二,是吴老板的表弟,她曾经在吴老板的小店里见过几次,知道他是一个保安,但不知在何处上班。
其实,在三妹的心中,她根本不知道云南在何处,只是儿时上学时从书本上知道那里有滇池、石林、大理等等,她以为那里一定很美,因而随口就答了出来,内心却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去哪儿。
“去昆明的火车刚走,你为什么样不上呢?”牛二说道。
“我,我没赶上啊!”三妹慌乱地回答道。
“买了票没有?”
“还没呢!我刚到一小会儿。”
“那只有等到明天了才能买票了。你去那儿干嘛?”牛二又问道。
“找点事儿做做呀!”
“你不是在柏家干得好好的吗?”
一提到柏家,三妹的眼看前又浮现出了让她伤心的一幕幕,她的泪水又禁不住地流了下来。半响,她才开口:“我不想在他家做了,他家的孩子一长大,我就得走开,所以,我想找点长远的事干干,免得将来……”三妹害怕别人知道她的事,说话时神情显得极为慌张。
“其实,云南也和这里差不多,即使你到了那里,也不一定比这儿强呀!要不,今晚你就到我那儿去,明天我给你弄张车票,怎么样?”牛很热情地征求她的意见。
在三妹的眼中,牛二给她的印象一直都不错,况且,在这种时刻,有人提出要帮自己的忙闵有一种不能拒绝的感觉似的,她答应了牛二请求。
牛二把三妹领到了自己的住处,嘱咐了几句就出去了。
三妹困极了,她一躺在牛二的床上,没多久便呼呼入睡了。第二天醒来已是下午五点多钟了。她吃了点面条,又倒在床上等待着牛二的消息,看看能否弄到车票。不知不觉地,她又睡着了。凌晨三点半钟,牛二才把车票送了过来。
他轻轻地打开房门,屋内的三妹睡得正香。牛二看着三妹熟睡的姿态,他惊住了。三妹白里透红的皮肤在散发着一股特别的气味,圆圆的有蛋,宛如一个熟透了的苹果,让人望而生“味”;乌黑的秀发散乱地铺撒在枕头上,时而洋溢着馨香的气息;丰盈的胸部伴着和谐的呼吸忽上忽下地蠕动着……牛二情不自禁地走了过去,颤抖的双手轻轻地伸向了三妹的衣扣。
“哇!”三妹被惊醒了,她拼命地呼喊着,用尽了全身的力量来进行反抗。牛二见三妹不从,怕叫声惊动了邻居,所以,他随着三妹的手势站了起来,三妹穿好鞋子,打开房门,拼命地向黑夜里冲去。
她真没想到,这个充满着文明气息的城市竟然到处都是坏人,满地都是陷阱,每一个角落都充满着罪恶……乡村虽然贫穷,落后,但对联让人活得实在;乡里人虽然朴素,简陋,但却对人诚恳,不象他们这样披着文明的外衣而干着不可告人的事。就算是去了云南,也不一定好到那里去……因此,三妹一步一步地朝家乡的方向走去。
三妹回到家以后,又被父亲视为不孝之女,将其赶出了家门,并与她断绝了父女关系。
后来,三妹便与邻村的憨子结了婚。
憨子三十多岁了,不善言谈,长着一脸的络腮胡,头发蓬松,衣着十分简陋且充满褶皱。憨子很老实,但为人忠厚,他从不爱开玩笑,说一就一说二就二。憨子丁字不识,但却是个做农活的好把式,是一个标准的庄稼汉。
婚后,憨子非常地疼爱三妹,他从不让三妹下地干活,家里所有的农活均由他一人承包。虽说小日子不是很宽裕,但他俩却感到十分的幸福。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了,三妹答应了憨子的要求,发誓一定要给憨子生个儿子。憨子虽然也听见村里人爱说三妹的长长短短,但他却从未曾在意过她的过去,从未让三妹感觉到孤独。白天,他们同心协力地干自己能做活;夜晚,他们显得恩恩爱爱,一心一意要让他们的儿子早日来到这个世界。庄稼一天天地成熟起来了,三妹的肚子也一天天地胀了起来,三妹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幸福。
一天,三妹的肚子痛得厉害,她让憨子去找个接生婆来,以免发生意外。憨子知道,他要抱儿子了,便三步并作两步地赶到了在村里最有名气的接生婆崔三婶家。
“三婶,三妹要生了,请您……”
“憨子,你还是赶快送她上医院吧,我……”崔三婶打断了他的话。
“三婶,医院离这里有几十里,已经来不及了。三妹她马上就要生了,还是请你帮帮忙吧!”憨子哀求道。
“憨子,我们这一行是有规矩的,不能在三婶这儿坏了规矩呀!如果谁坏了规矩,死后要下十八层地狱。你还是去李家湾请王婆吧!”
憨子见崔三婶不肯,他就直奔李家湾而去。李家湾离憨子家至少有十多里路,但憨子顾不了那么多了,他急急忙忙地来到了王婆家,得到却是同一个结果。她们都认为三妹是一个下贱的女人,不肯前来为三妹接生,害怕死后受罚。憨子没有办法,只好急冲冲地赶回家中,准备送三妹上医院。
憨子回到了家门口,发现家里静得可怕。邻居家的房门也紧紧地锁着,没有一点儿动静。他一推开门,憨子马上就被惊呆了。三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从下身处流出了许多的血液,浸染在那略微破旧的床单上,不时地发出阵阵的腥味。他轻轻地走了过去,抱着三妹的头放声痛哭起来。当晚,憨子便把三妹埋藏在村头的那棵大槐树下。
三妹难产的消息传出以后,村里人都说这是报应。只是那个憨厚的男人太可怜了。
三妹的死憨子痛心极了,他一连几日都呆呆地坐在那棵老槐树下,仰望着这些神圣的枝丫。他知道,只有三妹才是他的最爱,只有三妹才愿意给他憨子生儿子……不几日,人们便发现,憨子吊死在三妹坟前的那棵老槐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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