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情喋血七色梦》被我跳跃着看了一大半,一路翻下来了,我认为这是一部充满个人主义的奋斗篇章,字里行间无一不体现出作者对南冰冰的爱。
我向理野发难,南冰冰是个粗野的丫头,她这样的人,怎么会站在人类之颠,最终成为人类新娘呢?
理野说,南冰冰幼年少了父母的关爱,所以,行动上难免粗野一点,但是,她“健康”、“美貌”、“诚信”、“机敏”,再加上一路上得到过一些高人的指点,她想不成为人类新娘都难。
我又说,你对她特别偏爱,为何?
理野答,因为她就是我,我就是她。我和她原本就是分不开的。
我听他这样一说,在电话里就忍不住笑了。
他问,又想到什么话来贬排我了?
我说,旁人看你是剑胆铁骨,而我却在你的小说里读出了琴心柔情。甚至还有一个又香又艳的七色梦。
理野闻言,哈哈大笑,庆生这个名字是可以与老婆同床共枕的名字,而理野本人至今还没有谈恋爱呢,既如此,剑胆铁骨,琴心柔情,甚至又香又艳,放在我身上又何不可?
我当下也就笑了。
放下电话,我就在想,写文章就如同布置房屋,清水出芙蓉,也要自然去雕饰。该收的收,能放的放,这里加,那里减,此处或可点缀翎毛一两样,皆是要雕饰到自然。所谓作诗立就,倚马可待,那自然是好的,若是不能倚马可待,不妨抱玉璞回家,端之详之,琢之磨之,成就一块珠宝晶莹的美玉,也很亮眼爽心。就连鲁迅先生那样的金戈铁马,怒目横眉,抑或沉郁顿挫,悲愤满腔,也不妨碍他回忆金黄的圆月,月亮地下持叉刺猹的少年闰土。急管繁弦之余,有两节舒缓的拍子,舒弦慢板之余,有两节急管繁弦,互为衬托和调剂,方为有趣。就像理野,谁又规定他一定要剑胆铁骨的呢?就像南冰冰,谁又规定她必须得像个大家彬彬有礼的大家闺绣的呢?
纵观南冰冰的成长,我们不难发现,她一半的命运是用来拚搏和争取,一半的命运是用来扩张和维持。这样的女子或穷或富,都胸有大志,或顺或逆,却永远坚忍。男人是打不垮他们的,能打垮他们的,只有命运,所以武则天才会立一个无字碑,千秋功过,任人评说。命运如此,夫复何言。
这才是:
天下风云出我辈,
一入江湖岁月催。
鸿图霸业谈笑中,
不胜人间一场醉。
醉吧,醉了才好,醉了才有梦。
梦,可待;情,可待;光阴却不会待人。
人的命运,就是梦中情、情中梦,贻误光阴,一梦百年。
虽说命运不是谁事先安排好的,但却绝对是谁也改变不了的,就如同,无谁能够主宰自己今夜做个什么梦。百年的梦呢?一路风尘看渺茫。
南冰冰就这样低着头独自走了约有半里,本能反应,猛抬头,面前出现了俩人,拦住去路。是一僧一道。
僧是披发行者,皂黑灯笼腿裤,皂黑厂胸衣,手拎哨棒。面似黑锅,眼似火炭,鼻若枯木,口如火灶。虽说威风还谈不上,但也杀气腾腾,气焰嚣张;
道人是位云游全真。骨瘦如柴,突眉洼目,塌鼻奓牙,道袍兜风。手中一柄三尺青锋,青光闪闪,刺目慑心。
南冰冰认得,那是在西湖畔,这一僧一道要对两个游湖女子非礼,她欲杀之,当时凌北雪却以生怕污血玷污了西湖的美丽的“诗水”为由,而为这一僧一道求下情来;谁知会在这鼓山又能遇上!于是一针见血道:“少林棍僧干中大师、武当剑客强外真人,别来无恙?”干中大师未出家时就姓:干、名:中;强外真人则姓:强、名:外。干中大师、强外真人齐道:“有恙又如何杀死你呢”?
南冰冰大怒:“我饶了尔等性命,却撵到这里来要杀我?原因何在?!”
强外真人道:“因为姑娘你姓南,姓南活命难!”
“难道这姓南也犯了王法?”南冰冰的手已握住剑柄。
干中大师道:“正是犯了王法,你死有余辜!”
清荷被这一段话吸引,我停住了脚步。
强外真人道:“因为姑娘你姓南,姓南活命难!”
“难道这姓南也犯了王法?”南冰冰的手已握住剑柄。
干中大师道:“正是犯了王法,你死有余辜!”
这三句,难道是顺口说说而已么?以我对理野的了解,我知道这三句里大有文章,至少它有意无意地向人暗示,这南冰冰的身世可不简单。想想也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涉世未深,缘何就惹上了宫廷的锦衣卫了呢?缘何他们三番五次对她痛下杀手呢?
心痒难奈,我拔了电话问理野。
他说,犯王法的不是南冰冰,而是这帮锦衣侍卫,他们将一个活生生的公主弄丢了,只好弄个假公主给皇上,这个时候,真公主的存在,对他们是最大的威胁,所以,南冰冰,只有死,所以……
闻听此言,清荷彻底明白了,原来这朵紫牡丹的六度还在于她身世的显赫。想来也是,紫色在中国传统里,是王者的颜色,如北京故宫又称为“紫禁城”,亦有所谓"紫气东来"。紫色代表高贵,常成为贵族所爱用的颜色。缘于古罗马帝国蒂尔人常用的紫色染料仅供贵族穿著,而染成衣物近似绯红色,亦甚受当时君主所好。
想到这一层,我对作者的心思慎密也不禁要拍案叫好了。
当思虑凝结成字,当千情万爱融入刀光剑影,再回到现实时,这样的文字,便有了咄咄逼人的冲击力和虎虎生风的震撼力。而理野的小说,无疑符合了这样的条件。停留在他的文字里,我能够感觉到时间流奔一涌而过,我可以看清自己的渺小,原谅自己的无能为力,然后从虚泡浮华的夸饰中打回原形,努力、执着、而不卑微。
对,就是这几个字,努力、执着、而不卑微,一念即生,对南冰冰的喜欢便又多出了几份。初入尘世,乍陷人群,人的心灵刚开始都是或金镶银缠,或泥裹土封,社会的庞大涡流吸得人沉湎进去,纠缠聚结,乐在其中,打生打死,而那被社会和人群踢出来的人,即使是号称“举世皆浊我独清”的雅士,也会在鼻青脸肿之余,发出不合群、被排斥的哀愤之音,让人隔一千多年都能闻见字里行间的酸气。只有等他自己明白过来,痛下狠心,才会在自找的孤独里寻回真正的宁帖。所以“老大嫁作商人妇”的琵琶女会因“门前冷落鞍马稀”而琵琶声咽,陶渊明的世界却会因为“抚孤松而盘桓”而月华如水。
而南冰冰就不一样了,面对七零八落的现实,面对重重叠叠的危难,她说,人生道路上的每一步,都有可能踩到神来之笔般的机遇或转机。而转机或际遇,也正好比陷阱就潜伏在人生的道路上。要看人敢走不敢走和如何走;等,和站着不动而虑,也就等于已身在陷阱里,是绝对看不到转机或际遇的。不在路上,又哪得路转峰回?不去爬山涉水,又如何能够看到柳暗花明的又一村呢?
只要还有路,走就是了;如果没路,也得走,走过去,就是路了。夜深了,这句话,在灯下闪闪发光,然后就想起了汪曾祺的话,他说:“我非常重视语言,也许我把语言的重要性推到了极致。我认为语言不只是形式,本身便是内容。”这句话,不正是对理野文字的总结和写照么?除了造物主,谁配得上写这样的文字?写男人,写女人,鞭辟入里、只透过肉写到骨子里、灵魂里。对什么都那么精通,我倒是想知道了,理野是怎样一个男子?是有双“悟空眼”呢,还是有双“如来睛”?怎么阅人看事,既入木三分又洒脱十足呢!
我喜欢这样的语言,我喜欢这样的人,爱生活,爱花草,爱美好的事物,喜欢漂亮的人和东西。这样的人,就算担水砍柴、扒粪挑菜,也能饮冰嚼梅,活得有滋味。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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