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乡的傍晚,繁忙而成熟的秋季在夕阳中匆匆收拾摊点,随风飘来的一片片落叶,为世人捎来秋日盛会即将闭幕的信笺,那南去的雁鸣敲碎了金秋的美梦。回眸身后的日子,此时已生长出一串结痂的记忆,岁月的雕刀已将秋天镌刻成为永恒。
在祖国大西北的版图上,厚重的黄土地在沉吟。曾经漂泊的梦想,还有那昨日潮湿的绿色都需在今日的阳光下翻晒,盛世馈赠给我们的欢乐,在各种胴体内流动,跳跃成幸福的乐符。遥远的童年,那个低矮屋檐下的水凼,我曾不止一次地试航过信念的纸船;曾几何时我也带着玫瑰色的梦,行走在用快乐铺成的柏油路面。
而今将届不惑之年,“成功”却依然在血液里冬眠。耕作之余,也学别人来关注生活,欣赏天的蔚蓝。面对陇中汉子那一双双火辣辣的凝眸,耳闻时空中,现实与理想、与历史相撞的回声,我也不甘寂寞起来,拿起丢弃多年的秃笔,尽管没有笔走惊雷的才气,但依然不曾缺少催人泪下的经历,笨拙的惆怅和无尽的思绪。掀开尘封的记忆,漫漫求学路上,虽无易水诀别的壮烈,也没有江淮缱绻的华辞,但却有颗会哭的心在夜阑人静时踽踽独行。每当夜间疲倦,头脑发胀时,也模仿天下最痛苦的人狂吟黄土地的粗犷剽悍,华家岭的刺骨寒风,鹿鹿山的玉狼八景,石峰堡的刀光剑影,金牛河的璀璨流珠。偶尔也还并无恶意地抨击那专为赋予它美誉而来的柳絮,尝试描绘太阳东出西栖。梦想用自己的骷髅来为他人作一次示警的标志,以此来装饰生命的轨迹。好在孤独时,竟还有数颗晶莹剔透的心和自己相伴相依。
丰富的遭遇,教我学会了站在哲学的脚手架上,思索人生,洞悉生活,继而走向沉脸的古老森林。没有掌声,没有鲜花的路走起来真长。曾几何时,也不自量力地用滚烫的热情企图敲开成功的大门,唤回失落多年的梦呓,然而一声沉重的叹息将那个昨日的美梦撕碎,全部的挣扎结束于那条风雨筑成的长堤。太多的窘迫阐释了一个无奈的哲理:现实总是无情地拆毁人们的想象力。浑噩中,逝去的岁月,一直未及追问,在自负与自卑的夹缝中,开辟出一条幽幽小径,是坎坷还是荆棘,已无暇顾及,只想走过去。那矗立在人生十字路口的豪华宾馆里,前来接待的依然是无奈的等待和希冀。在子夜的孤身灯影里,依然哼唱着父辈从黄土地里抠出来的那首老歌。在古与今的交点,重复着与太阳同步作息的旋律。
如火如荼的生活难以点燃那颗泯灭已久的心。转眼间额头的“大寨梯田”为自己破译了一个个人生密码,诠释了一道道本来无解的命题。磨难是一种财富,平静是一种失落,痛苦也是一种慰藉,在那个月朗风清的中秋之夜,一万次地凝望月亮,也算是对生命的一种伟大补偿。
穿越时空的千年隧道,奔流不息的金牛河依然栖居在现实的田野旁,那个陌生的孪生自己却躲在本来不属于自己的屋檐下咀嚼着失意的口香糖,聆听正在避雨的故事,黑夜的眼睛引来几缕幽幽的目光,我真不忍心擦去这沉郁而又飘满诗意的汗水。偶尔也会听到生命拔节的声音,苦苦等待着那个姗姗来迟的苍白微笑,然而心灵却背负着沉重的历史前行,身后依旧是负重*吟着的发黄的日子,用浸满汗水的脚印写着一首无尽的歌。在世俗的车水马龙里,砌进自己单薄的躯体,松弛着羸老无力的四肢,在老祖宗留下的高雅氛围中不情愿地做自我变形。
天凉好个秋,人生的秋季也即将莅临,而那些美丽的忧伤,却还挂在青春的枝头,眼前惟有用无奈的笑脸去迎接所有的坎坷和窘境,聘请理性的岁月来为*吟着的昨天疗伤。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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