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石镇是“永泸”公路旁的一个边远小镇，为了找人，我们在立石镇的老街上穿梭。那土筑的老屋、青石的小巷，在蒙蒙冬雨中格外的勾起人的伤感情愫。突然，我们看到在小巷的尽头围着一群人，走近些，就听到人们在议论说——“杀牛”！

如果说很多动物都有灵性的话，那么牛应该也不例外。如果不是亲眼看到，我绝不会相信——那条牛站在那里，大大的眼睛里面噙满了泪水！在牛的旁边，“牛屠户”正在磨刀，周围是有说有笑的看客，他们正在议论着牛肉的喷香！不知为何，我的心里有一种压抑不住的难过，应该说农村的牛，没有一条的专门喂来杀肉卖的，它们都是田地里卖力气的主角，可怜那“但得众生皆得饱，不辞老病卧残阳”的耕牛啊！它们辛苦了一生，任劳任怨温顺了一生，到头来，人类就是这样对待它们！临死，它们怎么能不掉泪呢？

刀磨快了，“牛屠户”拿出一根扁担，横着卡在牛的两个角里面，迅速的用麻绳绑好，再把扁担的两头卡在固定的木棒上，这样牛头就不能动了（这就是人类杀牛祖传的“扁担翘角巴儿”吧），然而那条牛直到现在也没有想要动一下，只是眼里的泪水在不停的往下掉，谁说它们不聪明呢？它知道反抗不过“聪明”而虠餮的人，所以也就不挣扎了。这倒让人类“扁担翘角巴儿”的聪明显得有些徒劳！“牛屠户”拿着刀走上去，那牛便瞪着眼睛看着他，满眼的倔强和委屈！“牛屠户”也许被看得良心不安吧，他对着牛说：“一刀下去就好了，免得你在世间再受苦！”谁知，刚说完，那牛的眼睛就闭上了，挤出了最大也是最后一滴泪水，于是“牛屠户”便割断了它的喉咙，血，滂沱而出……！

这周周末，当我们刚从繁重的作业批改中抬起头来的时候，我同事的一位朋友开着他的“越野车”来到我们学校，对我们说：“走，去立石的玉龙湖兜兜风，顺便请你们吃牛肉，喝两盅……”！到了立石，他又说要请我们学校的老校长，于是我们便给他一起到了这老街，看到了杀牛的一幕。

他们具体怎么找到那位老校长的，我一点印象也没有了，因为我的脑海中，就只有那条牛的那双饱含泪水的眼睛！是他们在老校长书房里的吆喝声“惊醒”了我，因为那声音仿佛就是刚才那“杀牛”的声音！我走进去一看，原来是老校长的儿子儿孙，在拼命的说服老校长签一个什么字，而老校长瞪着的那双倔强而委屈的眼睛，就像巷口那条牛的眼睛！后来我知道了，原来我同事的朋友的妻子一字不识，但是现在国家好像在落实什么“代课”老师的政策，他需要老校长证明他的老婆曾经代过课……！说实话，我很敬佩我们中峰学校曾经有过这样的校长，他已经九十高龄了，可是他仍然清楚的记得，我同事的老婆不识字，更不用说代过课了，所以他怎么也不肯签字。然而他的儿子儿孙们许是已经得到了好处，硬说没有什么关系的，非要他签。这样僵持了近两个小时，他拗不过他们，终究还是签了，只是用草书在他的名字后面写下了这样一句话：“本人年岁已高，记不清楚了”！我是学书法的，所以认得了，其余的人都没有认出，于是皆大欢喜！

中午在吃牛肉的酒桌上，我一言不发，一筷子也没有尝，我的脑中一直闪现着那两双眼睛——杀牛的眼睛！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