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哪,有一个老秀才,苦读几十年的书,屡次赶考都没有考上,父母相继去世,家底本来就不多,再加上老秀才肩不能担担,手不能提蓝,连一个老婆也讨不找,家里也越来越贫寒。邻居劝他务农维持一下生计,讨个能干的老婆好好过日子。他偏不肯,慢条斯理,摇头晃脑地说,饱读诗书之人岂能干那种小人的活计,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岂是你等能知晓的。日子长了,邻人就不劝了。这一年老秀才又去赶考。邻人在村口见到他,以前都有个书童跟去,那一年只他一个人,长衫破旧,骨瘦如材,形如弯弓,三步一咳,只是向大家拱手作别时,满脸挂着高傲的斯文。
老秀才去了很长时间,也无音信。老屋塌了半间,还无音信。人们聚在一起有时还提起他。有的人猜想:老秀才八层是考上了,当大官了,忘了乡亲了。有的人说,不可能,当大官的都回乡风光风光,那叫“锦衣还乡,光宗耀祖”。有的说,八层是客死他乡了吧。
老秀才人去哪了呢?(当时妈妈讲到这停下来,不讲了。说,“爸爸要回来了,我得去做饭”。我和哥哥姐姐们,不让妈妈走,讲完在做饭。后来双方达成协议,我们集体帮妈妈干活,一边干活一边听故事。妈妈还强调“可不是我让你们干活的,是你们乐意的。”书归正传)
有一天下午,村里来了一个货郎。此人年纪很大,走南闯北,见过一些世面,以前也到村里来过,油腔滑调。他一进村子见无人围拢来,就大声地喊,“谁想知道老秀才,想知道老秀才的人到我这儿来喽”。人渐渐地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打听。货郎只管抽他的烟袋。逼急了,他把烟锅在磨得快要漏脚板的脏兮兮的鞋底上磕了磕说,我这口还渴着哪!有人回家拿水,货郎又喊,看看这货,便宜耐用。卖了几件货,喝了一碗水,他才慢条斯理地说起来。
原来老秀才出了村子之后,一路走来,山清水秀,鸟语花香。他神情清爽,时不时地咏颂古人赞美山川田野的诗词,脚步变得轻快,身体渐好。一天晚上他在一个村子的小店里住宿。这个客栈背北朝南,依山傍水,向南望去就是当地有名大山——乌山。
晚饭时分,老秀才独自吃饭,忽听隔壁有人对话。对话声小,时隐时现。想必那二人也是赶考的秀才。其中一人说,我给仁兄出一幅上联,仁兄可否给出下联?另一人说,请。那人略一沉思说,“乌山高万丈为何不接天?”?一时无声,紧接各屋人多,劝酒之声嘈杂。隔壁二人说话已无法听到。
本是酒桌上的一句谈笑,老秀才却放心不下。把所带的圣贤之书,经典名著,摊了一屋,竭力找出那下联。可是熬费苦心,双目熬红,青筋暴起,终无结果。一下病倒了。第二天不能赶路。第三天便一命呜呼。客栈掌柜的,不知老秀才何方人士,无法通知家属,告之官府把他埋在了乱坟岗上。从此一到半夜,乱坟岗上就传来老秀才的声音“乌山高万丈为何不接天?”的呼喊声。声音越来越凄惨,叫人毛骨悚然,家家尽早关闭门户。
直到一天,一个大文人路经此地,听到此声,笑而答曰:“一日乌云起天地紧相连”。老秀才的声音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讲完故事货郎一脸怪笑说,这就是你们的老秀才!起身走了。大家也口中念叨“不值”,纷纷回各自家里,准备晚饭了。
太阳已经落山,西天的火烧云还在。那云红得像血,有些吓人。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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