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

我坐着马车经过小镇的时候，婕正坐在缝纫店门口扎衣服。她看到我，便大声的喊，“子彬，你下来。”我故意没下，马车渐行渐远，我耷拉着腿，嘿嘿的笑。急的她直跺脚。我在远远的地方下来，她就急急地跑过来，眼里汪汪着泪。“死东西，你怎么不下来？”我没说话，只是笑。她用拳头使劲捶我的胸，最后抱住我笑了。

马车走了，长途车也耽误了。她帮我把行李提到店里，店里空无一个人。缝纫店在小镇边沿的土坡上，是座破旧的土房。店前的土路是小镇通往县城的唯一通道，坑洼不平。店的后面和右边是田野，只有左边是一家破旧的布匹店。

时值孟冬，树上的叶子都掉光了，两排高大的杨树从小镇的街心一直延伸到田野。缝纫店非常简陋，除了四壁，一张桌子一张床和一台缝纫机之外，再也没有别的物件。婕给我倒了杯开水，就一头心思扎在缝纫机上去忙她的活了。

店后的田野光秃秃的，没有一点风景。只有铺天盖地的黄土和贴着地皮忍受冬季煎熬的麦苗。夕阳像个红色的盘子被搁置在天的尽头，没一点生机。远远的传来了婕鹊的叫声，那些大尾巴的家伙落在前面的麦地里，优雅的踱着方步，掺杂其中的还有小个的斑鸠，该死的，他们在捡食有毒的麦粒。我眼前浮现出它们横尸田野的惨状。

缝纫店是婕的三姨开的，婕前年初中毕业后就在这里学缝纫，白天做活晚上看店。她说在店里没活的时候她就会想我，一直想到心痛。我在信上说我也想你，想的身体难受。她回信说，流氓。我说我就是流氓。她回信说，我喜欢你这个流氓。想着想着我就笑了，婕正在我身后定定的看我。“怎么了？”我问。婕说我想你。我说我也想你。

她从街上买回四个烧饼，我想这就是我们的晚餐了。婕燃了一支蜡烛，又找来一些树枝在盆里点燃，插上房门，房间里顿时温暖了许多。她长的很漂亮，圆脸，明眉大眼。有时扎马尾，有时是学生头。不管她怎样我都喜欢。从五年级我就喜欢上了婕，我觉得她就是我的老婆。

房间很暗，我们坐在火盆边啃食着烧饼，火光映红了她的脸。婕说抱一下我好吗？我迈过火盆抱起了她。她很重。我坐下，把她放在我的双腿上。她斜躺在我的怀里。我亲吻她，她有点口臭，但我没觉得。我掀开她的上衣，手摸到了她的乳罩，乳罩有点大，我摸不到她的*房。我曾无数次想象着她手yin：想象着她的*房形状、想象着她下身的样子、想象着我一次又一次进入她的身体。我s*精了，射到了我的裤子里。我把她抱到床上，盖上被子，搂着她。

初三的时候，我从池塘里采了几朵荷花，画了幅水粉画送给她。她说她很喜欢欢。后来，她写信告诉我荷花又开了，你还来采吗？我说采，我就采你那一朵。她说你来吧。今天，荷花开了，我吃力的脱掉她所有的衣服，像从池塘里拔藕一样，光光的，费劲。我也一丝不挂。她叉开腿，我趴到她上面。她的*房很小，还没巴掌大，很柔滑，像她的身子一样。我说用不用戴套？她说不用，不是排卵期。我糊涂了，她说二姑是计生办的，小册子上有。

房间寂静无声，只有我们的心跳，除此之外就是窗外的风声。我穿过毛丛进入想象中的领地，她双手使劲抠着我的后背，我觉得我的脊背在流血。“子彬，我爱你。”她在黑暗里说。我注视着她闪闪发光的眼睛，我说我也爱你……

破晓，我提着行李赶路。她一直站在门口，我一步一回头，直到看不见她。

一年后，她成了别人的老婆。那人是我们的初中同学，叫许昌。许昌汉奸头，一米八的个子，满脸青春痘。那一年是1995年，我问她你为什么嫁给他？她说我等了你四年，我不再等了，我也是被逼的。我很想打她，但我没有，我攥着拳头走了。

十年后　

人生没有多少个十年，悲伤、喜悦、痛苦、幸福转瞬即逝，一如温室或阳台上的花，你始终不能长久，就像你无法预知自己哪一天会生病、哪一天会遭遇不幸一样。虽然我们是客观的主体，但我们没有多少能量改变外界诸如环境、社会、他人对我们的影响。

在懵懂无知的时候我们常常犯错，因为你无知。一次不经意的错误，就终结了我们一生的幸福，它让我们痛不欲生。但那些所谓幸福抑或只是我们潜意识里自以为是的幸福，它与真正的幸福有距离或飘渺虚无。

我常独自一人行走于大街小巷，把时间踩在脚下，把身影流落街头，自己宛若置身世外。其实，这不是真正的世外，只是你可以看到世间百态在你面前演绎生活，他们是电影，而你是唯一的观众。你自己像幽灵般在他们之间穿梭，当你去推搡、去撞他们满怀的时候，自己却穿越了他们的身体，踉跄的站不住。

“你到哪了？”

“刚过黄河，在济聊高速上。”

“哦，我在等你。”

“好，我一个小时就到。”

说完我挂了电话，继续凝望着窗外。尽管窗外漆黑一片，我还是极力搜索黑暗中的光亮，但是一无所获。黑暗像堵墙挡住了我的视线，我从车窗里看到的只有自己，他在对我笑：傻瓜，你终于可以见到她了。

‘时间是治疗创伤最好的良药，’这句话跟放屁一样，对于那些刻骨铭心的爱，就是直至终老也不会忘，始终会在心底留下疤。婕之于我就是这样，至于她对于我又是如何，我无法知晓。在我娶妻生子的十几年里，我始终无法把她遗忘。虽然我知道我与她已是万万不可能了，但是她还是固执的活在我的世界里，她时常钻进我的脑海，打乱我平静的思绪。我爱我的妻儿，但这却阻止不了我去爱她，或者说在我心灵深处我更倾向于她。

每当她入侵我脑海的时候，我就会强行把她赶走。把她赶走，她又会悄然回来，她似乎总是在笑我：傻瓜，不要那么固执，你赶不走我。我想是的，我赶不走你。

分手后的十几年里我们再也没有见过面，我想就从此结束了吧，就像两棵孪生的树木被移植到不同的地方，再也不能见面、再也不用担心见面。可是，事情往往出乎我的预料，或许是老天冥冥之中安排了我们这对孽缘，我们又联系上了。

昨晚，上网的时候突然有人扣我，小企鹅在电脑的右下角一隐一现。

对话框里出现了我的名字：子彬。

是我，您哪位？我询问对方。

我，婕。

她说她搜索网友的时候偶然看到了我的头像，她说这么多年我的模样还没变。我说我始终没有发育。她要了我的手机号，她说她还在想我，她问我恨她吗？我说都过去了，不恨了。她说她想见我，我本能的应该说我们不见了，可是我还是说了：好。我说我在外地出差，明天晚上回去。她说好，我等你。

大巴驶入聊城市区，从车站出来，打的进入柳园路，直行右拐进入东昌路，直奔温泉大酒店15088客房。在车里的时候我一直在想象她的模样，毕竟十几年未见，我想她已经不是原来的模样了。　

门开了，她笑着和我打招呼。她还是原来的模样，只是微微胖了些，短发、工装（像银行里的蓝色服装）。房间很大，中间有一个双人床，上面铺着蓝色的被套，连房间也蓝色的。蓝色的调子在这个冬初的夜晚显得有些寒冷——虽然房间开着空调，我还是觉得有些冷。

我把旅行包放在窗前的桌上，她光着脚拉上窗帘，打开电视，然后再关掉灯。房间顿时暗了，但是依着电视发出的光亮还是很清晰的看到房间里的一切。我陷在沙发里，她就坐在我的对过。我看着她，她也看着我。我觉得我心里有种渴望，这种渴望并非是欲望，而是一种已经打碎、消失的东西的而又迅速粘接起来的渴望。然而，这种渴望对我来说又是那么脆弱，脆弱的哪怕轻轻一触，它就会分崩离析，化为乌有。

婕的左腿叠在右腿上，托着腮，像在看一件漂亮的首饰一样盯着我，眼神迷离，一言不发。在这种沉默里，我有种窒息的感觉，然这种感觉又十分的享受，就像你不停的跑马拉松，你累的跑不动了，除了汗就是鼻涕，但你是第一名，后面还有人在追你，你看到了前面的奖杯、看到了前面的荣誉，你停不下来。

“喝水吗？”我打破了这种死一般的寂静，给自己到了杯水后，问她。

“倒一杯吧。”

她说着，伸手来接杯子，她的手盖在了我的手上。我凝视着她，我只觉得嗓子特别的干燥，从来没有过的干燥，我能听到唾液流进嗓子里的咕咚声。头也热热的。我放下杯子，她抓住我的手，猛的扑到我怀里。我的心咚咚直跳，那种对她死灰复燃的欲望正侵蚀着我的身体，就像中学的时候看着她的照片手yin一样。

我捧起她的脸，她已是泪眼婆娑。

“对不起，都怪我当初没有坚持……可是我也没办法……徐昌把我*奸了……我……我怀了他的孩子……”

我惊讶着看着她，这么多年她一直把我蒙在鼓里，我一直恨着她。此时，我不知自己是恨是悔还是爱，或许都有吧，泪水冲出了我的眼帘，打在她的脸上。

“对不起……”我哽咽着说。

她在我怀里抽泣着，胸前的肌肉一拱一拱的。

“别哭了，都怪我不好……”

我把她抱在床上，她一直趴在我身上哭，我想她终于把积攒了十几年的委屈哭了出来。不知哭了多久，她终于止住了。

我亲吻她的身体，把手放在她的两腿之间，我说，“可以吗？”

她说，“本身就是你的，你也是我的。”

幸福能抚平一个人的伤痛，我想性也一样。当你无法得到幸福时，或许性是唯一让你得以安慰的途径。你可以说那是无耻，你也可以谴责这不道德，但你不可否认他们都有一颗善良、渴望幸福的心。当渴望的幸福遭遇不测时，道德就成为一副名副其实的枷锁，这就是世俗。

“许昌对你好吗？”我抚摸着她的屁股问。

“他对我很好，他也非常爱我。”她趴在我身上说。

“你呢，喜欢他？”

“头几年恨他，现在不了。只是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你，要不是你，我可能会爱上他，现在至少不讨厌他。”她抬起头看我。

“我很矛盾，我知道这么多年你一直恨我。我想我应该让你知道，但我又怕……”

下雨了，雨水拍打着窗子。我关掉电视，她安静地趴在我的身上，她的心在我胸前跳动着，鼻息温热着我的脖子，一切都是那么静谧。时间似乎停止了，就像我们从来没来过这个世界、从来没有出生一样，一切都是空白。

我亲吻着她的面颊，我说，“重新开始吧，我们再也回不到从前，试着爱他。”

她“恩”了一声。

中午，我走出酒店，阳光暖暖的撒在身上，东昌路两旁的槐树在风中慢慢起舞。我深深地吸了口雨后的空气，轻快地向家的地方向走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