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 居
春天带来的，依旧是
老掉牙的玫瑰
电及其衍生品引领时尚
统治了客厅、厨房、盥洗室
惟余卧室，新鲜的情欲的翠叶
将昔日
歪戴鸭舌帽的青春重唱
古木的气息侵淫于血脉
一对从胡同深处走出的新人
温文尔雅尤甚于绵羊——
他们准备了摇篮，准备了遗传基因
和足够淹死幸福的蜜
迎接一个
在胚胎里就注定衰老的孩子
时代已变得那么好
货币覆盖官僚的苔藓
长成尺度：公平、公正
这使他们看见有钱人的骆驼
从容地穿过针眼
这使他们相信
完全可以凭借灵巧的手
和更灵巧的脑
让未来精确至数字
◆素写：歌手
在靠近郊区一家肮脏的旅馆
我与一只流莺做了邻居
我们一起开伙、侃天、昼伏夜出
她用贱卖的肉体，我用低俗的歌声
充填生活——
那永无厌止的饕餮的胃
我们惺惺相惜，过了半年
绅士淑女的日子
——这位半老徐娘，风韵犹存
微微隆起的腹部：魅惑、肉感
仿佛浓缩着这个城市
过剩的情欲，荣华与辛酸
一天夜里，月朗风清
当内心的魔鬼
驱使我爬上她的绣床
我的眼前出现了老家配种站
那头子女众多永远亢奋的黑叫驴
就像三岛由纪夫小说里
那个结巴的小和尚
当他的手颤抖着，伸向
房东女儿的腰带时
他的面前出现了金阁寺
◆几乎打开春天
这个冬天，地球萎缩成
极地一个洲
寒峭一点点堆积羽绒
被煨在綉床上的物，纷纷打上
天堂贴牌的石膏
——显得极不真实
帝企鹅瑟瑟发抖，依旧
保持了绅士的傲慢
海豹！海豹！海豹！
——北极熊愤怒地凿着冰层
饥饿刺激思想：白狼无定向的哲学之旅
与人类趋同，气象遵循二律背反
——这亘古的寒冷
正源于温室效应
一些植物轻摇莲步 ，在睡梦中
被芬芳诱奸
——冻僵的根须，已急不可耐！
自由的最低限度，不应该
低于海拔，即使荆棘
也有权贴着地表——横向生长
年关。日子开始集结火药
万物亢奋地扭动腰肢
密谋一个庄严的时刻
——如“阿芙乐尔”炮击冬宫
机器挤压出腊肠、荷尔蒙
射穿了雪。除夕夜——
炮仗在零点炸开，千红万紫的预演
红得像进行曲
——几乎打开春天
2011.1.20
*与站里几个朋友“打开春天”的合唱无干——我很钦佩诗人们单纯的浪漫。涂这些句子时，脑子里一直响起科斯勒《昏黑日午》中苏联老一辈职业革命家卢巴雪夫的精彩道白：“我们全走了！只留下你们，历史在你们手里，我要能叫你们明白我当年的好梦和一开始就做错的地方就好了……我的儿子，休想能硬把天堂造出来！”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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