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二年,我师范毕业后被分配到柏树中学。这所学校地处偏僻山乡,规模不大,只五六个班,十多个教职工。我在这里工作整整五年,这五年,可以说是我人生最难忘的岁月。
忘不了,同事们奋发上进的精神。阙老年届花甲还坚持天天练毛笔字,柳体字被临摹的出神入化。罗光国和“伟夫子”年届不惑却眷恋着文学,笔耕不辍。严泽眉立志要考上研究生,他最有恒心和毅力,专设一个“记工簿”,每天24小时干了什么均有案可稽,不肯虚度一分一秒。他曾两度初试上线,可惜复试未过关,功亏一篑。彭浪清和我参加自学考试,从专科到本科,一路打通关。
忘不了,丰富多彩的的业余生活。
若天不下雨,每天晚饭后,我同泽眉必定去校外散步。我们或背诵古诗词,或畅谈人生。校园后那曲曲折折的山路上,一级级的石蹬,是数不完的琴键,我们就一次一次的踏想出青春的乐章。
若是下雨天,我们便聚集几个人一起欣赏音乐。浪清经济条件颇佳,买了一个香港造“8080”收录机,音质特好。我们都多情善感,先听邓丽君,她似泣似诉的歌声,常把我们弄得如痴如醉。然后为了轻松一下,便放一舞曲,众人于是狂态毕露,随着节奏手之舞之,足之蹈之,震得木楼板当当作响。
王深山兴趣广泛,爱音乐,又习舞。他房子里放一大沙袋,领我们一起练拳,又教我们练气功,王伏初练得最卖劲,神秘兮兮的,我们唤他“老妖怪”。
忘不了,我的酒友们。
柏中人嗜酒,重情谊,谁家有酒,众人便凑几个小菜;谁家有好菜,众人便沽几壶酒,于是一同品尝,并非佳酿,商店里打来的“氨水”,却喝得酣畅淋漓,一醉方休。
记得那年中秋夜,几位酒徒骚人,坐在阁楼上,围成一桌,摆几个小菜,把酒问青天,举杯邀明月,争相吟诵着关于月亮的诗歌,一直闹到月落乌啼……
你别看柏树中学地偏校小,教职工素质却颇高。罗光国和“伟夫子”的古典文学修养深厚,泽眉博学,浪清多才,深山多艺,李建生的歌喉,均令人刮目。我曾以“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形容之。
我调离柏树二十多年来,我在几所规模大得多的学校任过教,物质生活当然远远胜过那里,但唯柏树的岁月令我留恋。
充满人情味,精神生活高雅、丰富、充实,这是任何物质生活不可比拟的。
我没忘记,调离时,“伟夫子”有约:哪一天,再回柏树,邀几位旧友,掇几条藤椅,摆一碟茴香豆,斟两杯佳酿,坐在小桥流水边,享受着太阳的温情,柔风的轻抚,倾听着小河的絮语,吟诵诗词歌赋,谈论沧海桑田……
哦,柏树,我的第二故乡,你至今是如此翻动我的衷肠……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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