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乏黄金枉图画,死留青冢使人嗟。
——李白
春光明媚草木吐绿的时节,去磨盘山焚香。一路走来,感觉到了四月的天空给人带来的春的清新。万物复苏、天清地明,蔚蓝的天空净美如洗,只有几片如花似朵的白云飘在上面,优哉游哉。一路风景,我看到了山的坚定,水的柔情,让我于山水之间享受着这独特的“山水魂”!
磨盘山顶峰形状如磨盘,因此而得名。在山侧面的岩石丛中,还有狐仙洞等自然山洞。更有滴水洞、烟囱砬子等有着神奇传说的自然景观,长久以来一直被人们视为风水宝地。自然山洞边有一条无名的小溪,无名的小溪水不知疲倦地日夜流淌,只见她顺势而下,像亮晶晶的小银蛇快乐地蜿蜒而去。小溪水的静谧单纯、淡雅悠远,形成了难得的野趣天成如水墨的天然山水长卷,正如庄子所云“淡然无极而众美从之”。望着日夜不停流淌的小溪水,我在心里自问:她从哪里来,要往哪里去,哪里是她的源头,哪里又是她的归宿呢?看到在市区少见的清澈的小溪水,让我联想到我的生命中的时间不也与这溪水一样静静的流淌吗?
几年没来这里了,今天又来,感觉不同。山河依旧,人事已非,多少知音故旧、儿时玩伴,已作古登仙。路过一片山林里,看到山坡上比我上次来多了许多青冢。这山中的青冢不比陵园中的公墓,没有大理石的修饰,没有风景般的环境,没有悠扬的音乐相伴。许多坟墓上长出了青草,那芳草萋萋随风浮动,让我想起了李白的“生乏黄金枉图画,死留青冢使人嗟”这句诗。看着那些青冢,我在心里想:远去的你,我看到这些青冢,我的心在无声地呐喊。然而,纵然我的呼唤能够穿透黄土,我又怎敢惊动你的安眠?黄土中安眠的你,现在可感受到这春的明媚?
想到黄土中的你,便想到了生命的话题。生命就是意念,性格亦即命运,生命由那些不显眼的坟冢评判。就像米兰·昆德拉所说的“我们注定是扎根于前半生的一代人,即使后半生可能仍然充满了强烈的和令人感动的经历”一样。人生的岁月、生活和命运所沉积在人的生命与精神里的苦痛、沉重、孤独和欢乐,许多时候会成为记忆中的过往或者说是人生的一种特别的财富。或美好或痛苦的回忆,是人生的一个组成部分。然而这些一座座青冢和荒冢又何曾又不是山的灵气、水的魂魄呢?有首叫《荒冢》的歌唱道:我不知道你生在何处,你死的时候有没有人哭?我不知道你要去何处,你的墓碑指向苍凉的天空……
放眼望,天水蓝,你就在天水之间。初见的你,风流倜傥,如今你与青山一起静静地躺在那里。静态的山,雄壮而苍凉里仿佛见到你的影子;动态的水,豪放而激荡里,又似乎能听到你曾经爽朗的笑声。溪水依然在流,青山依然苍翠如烟,然而一个诗意的神话破灭了,一个真实的故事成了永久的遗憾中的痛。这个真实竟然成了沈从文《边城》中的缩影,潜藏着中国式的地久天长的悲凉。读过沈从文的《边城》,《边城》大概是现代文学史上最纯净的一个小说文本,它能让浮躁的人心慢慢沉静下来,干净起来,敞亮开来。小说的结尾写道:“这个人也许永远不回来了,也许‘明天’回来!”然而,小说中的“永远”和“明天”,对未来的希望又怎能抵挡已酿成的悲剧在每一个人心上留下的凄凉影子?
山藏钟灵,水蕴毓秀,水乃山之魂。磨盘山,巍峨入云,顶天立地;小溪水,渊源流水,气势磅礴。山的一隅,山与水相得益彰,山不是枯山,水是活活而淌的清润,水滋养了山的模样,山清凌凌的雾蔼升腾。山因水而秀美,水因山而灵动,山是水的身躯,是水的曲线;水是山的血液,是山的器乐。因山水相依,磨盘山显得活泼、灵动、妩媚。山水之间,自然与人和谐一体,淡然忘机。正如古人所说:山水有清音,欲辩已忘言。日月光华何其恒久,草木生命何其坚韧。山有灵,山风吹奏出了一曲又一曲的山魂;水有魂,水魄弹奏出了一曲又一曲的水韵。山水的流淌,在心头荡映,洗涤着忧伤的记忆。是谁?轻敲开山水的心扉?在乎山水之间。沉默的是山,是水,沉重的是心。沉默着,沉默着,流淌的是无声的岁月……
心泊山水,魂游天际。望着镜一样的水面,又望了望远山,山山水水之中,我体会到了北方山水的真实,也于诸多华章佳作中感觉到了江南人造的山水景色更多些。前者,气势磅礴;后者,碧玉玲珑,各具特色。也许,这就是一山一世界,一水一菩提吧!山水造境,笔墨融春。笔墨寄情山水间,笔墨点醒山水魂。身游于山水之间,心荡于万物之外,让人有了一种“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的超然心境。这山水给我带来的是一种享受,一种向往,一种情缘,一种心境。一如欧阳修的《醉翁亭记》: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
返回的路上,我透过车窗看到,夕阳西下,霞光万道。坐在车里,一声不响地看着窗外的风景。大地如琴,江河如线。山水之间,道法自然。山,广大与孤独;水,柔韧和持久。游历一路,感叹一路。天空何其苍茫渺远,大地何其博大深沉。山的昂首挺胸,水的清澈洁净告诉我:山魂水韵情自达。人生,生,游离于山水之间,生是山水人;死,寄居于山水之中,死是山水魂!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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