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等候的人都是惊弓之鸟，等待那无可躲避的子弹。

————张晓风

当黑夜把白天掩埋时我沿着马路的左侧行走，步子停下来时我开始张望这个城市的春天。雨滴穿过粘稠的天空砸在路上溅起苍茫的水花，一把把撑起的伞象盛开的花朵在街头汹涌。

仿佛雨天与某样伤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看着雨雾中的城，记忆在电闪雷鸣之后炸开，散落成满地的碎片，努力着想自己拼一个完整的图案，越是努力越是支离破碎。

无法分清脸上流下来的是泪水还是雨水，冰凉的温度落在地上，悄无声息融进雨水里，然后我把头埋起来。

回忆是一杯不加糖的咖啡，慢慢搅动，慢慢饮下，竟然忘记了身体里的疼痛。

我躲在某个角落里思念那个城市，当幻觉渐渐散去的时候我分明看到了自己的伤疤，触目惊心。透过歌者清洌的嗓音我一遍遍细数那些属于年轻岁月里的华丽感伤，原来烙着烟花的思念缘于一段距离。

城市里雨还在固执地下。我不愿意靠近，不愿意伸手去触摸那段记忆。如果说记忆是一只美丽而易碎的杯子，那么杯子里盛的就是我的眼泪清澈而纯粹。我的忧伤在杯子里孕育，发芽，生根。

地铁载着忙碌的人们毫不挽留从我身边呼啸而过驶向下一站，繁华过后一股从未有过的孤独从心底而生，这个角落里到底哪一盏灯是为我亮起的？

夜色渐浓，雨后的街道上路灯泛着清冷的光。这是我喜欢的一段路，我来回地走着，没有行人。回忆在一点点散开，记忆里的那个广场，一字排开的石椅，还有那棵老榕树，好象我从未离开过，可是当我伸出双手去拥抱的时候，我才发现只剩下雨夜里无尽的呼唤和沁入心脾的冰冷。

有小米辣的香不知道从谁家的厨房里破窗而出，直冲入我的鼻腔，火辣辣的香却是曾最熟悉的味道。停下步子，深呼吸，心底的暖穿越这个城市的坚硬与冰冷。由远及近，由近及远，一些思绪在恍惚间反复涌动。

那段日子曾经说过就算是两叶浮萍也要紧紧相依，话音未落似乎还在耳边萦绕，顺着声音寻去这条路的深处我已经看不清楚那个面容，更无法探究内心的冷暖，那些感动终没能敌过时间女子的一浅笑一回哞。从痴痴的念想里走出来，象一尾孤单的鱼，在一些空间与时间的交替中游走。又一次想起《河岸》里的句子：世间这样荒芜，寂静深不可测量。有些注定，走过很远的时光与路程还是要回到原点，终于就这样彼此失去在时光两岸，甚至没有一点预兆，不言不语就消失在我的目光所能抵达的远方。

失去比拥有容易得多，所谓爱与情的纠缠跟想象中所有美好的故事一样都是用来折磨人的。

衣角沾了湿，有淡淡的水气。于是，转弯。

无声的人间四月天，风摆杨柳。在属于我的这个雨夜里，樱花寂寞地吐露芬芳，娇艳的花瓣上有一颗一颗的雨滴，象我见底的眼泪。风中淡香袭来，记忆在夜色里慢慢沉淀，那么，那么我自己呢？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