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的这个表弟是我大舅家的表弟。
前些日子,姥姥走了,我去了一趟,见到了多年没见的表弟。
表弟具体多大我不知道,从小感觉他比我小不少,其实也就小五、六岁吧,通过弟弟,我了解了诸多关于表弟的事。这些事让我感到欣慰,我感觉姥姥走了,总算也是放心走的。
我的老姥爷也就是我舅舅的爷爷,是个盲人,眼不明耳却很聪,靠赌赢得了殷实的家产,据我小时候我姥爷给我讲,半个村的田产、房产都是我姥姥家的,解放后,入了社(就是参加了社会主义改革,把房田交了公)就和大家一样了,但是在后来的那个年代又被定成了富农。我母亲、姨、舅当婚的年纪时,就因一个“富农”的帽子成了老大难的问题。女的找个婆家还行,男的就真“难”了,在那个最讲究“成分”的年代是没有人愿把女儿嫁给“富农”的后代的。虽然我大舅长相不错,种田好把式,盖屋好技术,但也没有办法,而且,我二舅、三舅要是因为他挡了,也会很难找。万般无奈之下,用我的小姨和外村两家给我们转了个“舅妈”。
大舅婚后的日子应是幸福的,但好景不长,就在表弟出生后一年里,一场车祸带走了我大舅的生命,也把这个家庭带走了。舅妈的改嫁是情理之中的,但我的表弟成了两家争夺的焦点,法院判决,孩子太小归母亲,但丧子之后的我的姥姥、姥爷又怎能甘心。在几次争夺的斗争中,表弟被我姥姥带离了故土,远走到江苏一个不知名子的地方,住在别人家看打谷场的破屋里,这一住就是几年,我为我姥姥、姥爷夺孙、护孙的举动感动,但我怎么也恨不起我的舅妈。就这样,几乎是一夜之间,表弟成了孤儿……
不觉中,表弟慢慢长大了,与同龄人相比,他少的不仅仅是父母与亲情,家庭的穷困、生活的艰辛让一个弱小的生命默默的承担。我总是认为表弟什么不懂,只是在无声中长大而已,在小学二年级的时候,老师教唱《世上只有妈妈好》这首歌的时候,表弟总是趴在课桌上,老师让他起站起来,才发现八、九岁的孩子竟泪流满面,一个人默默的哭泣……
姥爷去世了,姥姥年纪也大了,二舅、三舅都分出去过,而且家庭也不富裕,初中毕业后表弟就没有再上学的机会了。有一年我在乡镇工作,表弟来找我,说想当兵,但是与其他应征者相比,他个头太矮、身体太单薄,我也无能为力了。从此,我数年没有见过表弟。只是听说表弟打工去了,后来听说他学修摩托车,后来听说他找了几个对象都不成。
我真为他的婚姻大事着急,没有一点赢人的地方,人材、长相、家庭、收入什么也没有,甚至连间像样的房子也没有。有一个本村的,家里没有男孩,知道表弟是穷困孩子,想招赘到他家里去,听说女孩子长的也很好,各方面的条件不错。我为表弟感到高兴,也感觉压在姥姥心头的包袱可以御下了,可后来,表弟死活不同意,我心里责怪表弟,真不懂事。
姥姥去世时,我知道,表弟结婚了,女孩我见了,长得不错,而且小两口很能干,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好,修着摩托车,再出门干点活,生活的还算殷实,生了个孩子,长的很好,很健康。见到了他的孩子我才明白,表弟宁愿找个再婚的,日子从头自己过,也不愿入赘到别人家,是因为只有这样生的孩子才能随自己的姓,才使得起当年姥爷、姥姥夺孙是有意义的,这一点,表弟比我想的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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