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娜.丽莎为什么笑？

文　岛

暖气单户改造已经开始。其实这也是一种管理手段和控制措施：你交了供热费，你就享受供热，不交，就把你这户供热的阀门关死，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如此说来这也怨不得供热公司。但楼里的住户颇有微词：这楼刚盖的时候干什么来的，当时要是有点统一规划，何必现在脱裤子放屁。此话虽说欠雅，但也不无道理。这工程的主要特点是让你每天都有噪音享受。刚开始是在每层本来就不太宽敞的楼道里钻眼，那冲击钻和厚厚的水泥墙较劲时发出的声音绝对让你不寂寞。接着，就横横竖竖地焊起了粗粗细细的铁管子，叮叮当当哧哧拉拉使楼里成了很有规模的噪音制造厂。想看点书，写点东西，没超人的毅力绝对不行。

楼道弄完了就开始进户。白白的塑封管子拉进来，管子所经之路不论碰到什么东西都要一律让开。你还得自己花钱顾木匠钻眼，钻一个眼三元五元不等。许多用户都是新装修的房子，吊柜、壁橱、全包的窗户、暖气木隔，精美的瓷砖贴面……不管是什么，遇到水管通过，都要开刀。吊柜割开，壁橱钻透，瓷砖刨碎，弄得住户眼看着原来挺好的东西被弄得支离破碎，百孔千疮，心疼得直筋筋鼻子也没办法。

邻居的大叔受不了这高分贝噪音的刺激，只好每天一早拎着饭盒去江畔公园躲避，天擦黑才回来。楼上那位一不顺心就哭得很有节奏也很响亮的小女孩这阵子也不知道被父母打发去了哪里。

这个工程一下来，每家都被弄得七零八落，灰尘暴土的。大家都要经历一场比刚进户时还要耗心费力的劳动。不过，凡事都要一分为二。比如本人，就挺懒的，搬进来三四年了，也没有重新粉刷一下屋子的念头。这回，怕是不容易躲过去了，于是便抢先对妻子说，反正也是费一回事，不如索性粉刷一下吧。妻当然赞同，并积极去购买物品。两位下岗女工主动上门找活，凡是天棚和露墙的地方都保证刷好，一百元。

行。我高兴地答应。

经过了一场韧性的顽强的劳动，屋子很快就收拾好了，也确实比以前亮堂了许多。邻居大叔家也粉刷一新，他的儿子儿媳还锦上添花地买了一幅《蒙娜.丽莎》挂在客厅的墙正中。

你说挂个啥画不好，偏弄个袒胸露臂的外国女人。他大哥，你过来看看。大叔拉着我的手进了屋。

爸，你不懂，这是世界名画。儿子说。

就是，世界绘画大师达芬.奇的名作。儿媳说。

什么名作，不就是个半笑不笑的女人嘛？大叔不以为然。

蒙娜.丽莎的微笑和别人的笑不一样，优美、含蓄、自然、恬静，给人以神秘和美好的想象。儿媳是美术教师，她当然内行。

哎呀，一个笑哪来的那么多说道，我才不信呐。大叔固执着。

爸不懂艺术，当然不信。儿子笑着说。

我不懂艺术，那我问问你们，那什么莎的为什么笑？大叔看着我们仨。

这……这……大叔的问题提得突兀、特殊，我们三个都哑了口。特别是他那个当美术教师的儿媳，脸窘得发红，哭笑不得。

答不出来吧。大叔很是得意。他皱皱眉头想了一会说，我来告诉你们她为什么笑吧。

为什么？

人家外国那时烧壁炉，用不着单户改造。

我们仨顿时笑倒。

写于2004年9月9日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