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雾迷离的四月,野菜竞出的四月,春耕开始的四月,布谷声声的四月,最容易让人想起童年。
走在街上,提了大袋的东西,突然旁边过来一位大姐,问我:“妹子,这袋香椿,你要不要,我不是专门来卖的,是我上街顺便带来的。”
“多少钱?”见那袋香椿不少,我问道。
“这些都给你,十二元,要不?”大姐随口说道。
“这么贵?都成肉价了。”我不要。
“还贵啊,你没看人家零卖的,十二元一斤嘞。”大姐说道。
“啊,我没买过这菜,不知道多少钱一斤,也不知怎么弄来吃,我不要了。”
大姐笑笑:“很好弄的,用开水一焯,或煎鸡蛋,或凉拌,都可以,很好吃的,要不我给你少点,八元钱给你。”大姐向我讨价。
“算了,不要了。你拿去卖给别人吧。”我最终嫌贵,没要那袋香椿。
后来到菜摊上一问,好家伙,果然十二元一斤,一分不少。
提起野菜,就想起小时候和伙伴们去打野菜的情景。
家乡没有香椿,也没见过这种名叫香椿的树,但有野芹,有地皮,有荠菜。
荠菜早些,挖回来洗净后一般用来包饺子,或作凉拌小菜,这种菜田间地头到处都有,现在的荠菜一般都结果了,清明前后挖来煮鸡蛋,说是吃了可以止痒。
最是这种阴雨绵绵的天气,是捡地皮的最好时机。
那时,一到礼拜六礼拜天,七八个小朋友邀在一起,戴了草帽,披了油布,穿了胶鞋,提了小竹篮,到很远的一个名叫渡糟的地方去捡地皮。
我家住在村子西头,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那个名叫渡糟的地方,渡糟再过去就是蓝天一片,那时我就天真地认为,渡糟过去的那片蓝天就是人们所说的天边。
那天走了很久才走到渡糟,原来就是一片草坡,草坡两面长满青草,还有一些稀稀落落说不上名来的罐木,一到那儿,孩子们就被到处长满墨绿的、滑滑的、亮亮的地皮吸引,惊喜地在草地上一边说笑一边飞快地往篮子里捡,生怕动作慢了地皮就被别人捡完了。
地皮拿在手上的感觉真好啊,那么大一片一片的地皮,像凉粉,像冰片,捡着捡着就忍不住用去嘴尝尝,看看是个什么味道,一片地皮捡完了,孩子们还不忘在那透明的水草地里乱踩一阵,直到那片水草变得浑浊不堪才又换个地方。
等到每个人篮子里都有大半篮地皮时,大家就不再争抢,而是放下篮子,在草坡两面到处去玩,生长在平原地区的孩子,是很少看见大山的,在孩子们眼里,那片草坡对他们来说就是所谓的大山了,完了还爬进渡糟肚里捣蛋一番,那时渡糟里面没多少水,穿了胶鞋在里面可以任意打闹,衣服湿了也不感觉到冷。
下午两、三点时,感觉饿了,孩子们才一个个意欲未尽地提了篮子,踏上回家的小路。
傍晚,大人们把孩子们捡回的地皮在池塘里精心地淘洗干净,拿回家里,或炒或凉拌,一家人就能津津有味地吃上一餐。
那次捡地皮让我明白了渡糟并不是真正的天边,而是天边之外还有天边。
这个时候,也是野芹疯长的时候,家乡的野芹多长在田埂旁边,用镰刀一会就能割一大把,拿回家里,去掉叶子,或清炒,或掺上豆干,或加肉炒都可,我总觉得野芹的味道比家芹清香,野芹出来的时候我一般喜欢买野芹做菜,只是孩子不太喜欢这种浓郁的香味,所以不大吃,一碗野芹一般都是我来报销。
此外,这时的野菜还有厥菜,这种厥菜家乡没有,这儿倒是常有,我不会弄这厥菜,在深圳时买过东北酸好的厥菜炒肉,倒是不错,有次买了一把新鲜的厥菜用开水焯了加肉炒来,不知怎的没有那种东北的厥菜好吃,也许是我没弄好,所以此后也不买了。
成人以后,很久没捡过地皮,也没割过野芹了,有天在街上看到地皮,一问价钱,十元一斤,野芹倒是不贵,一元钱一把,可炒一碗,只是不知此地何处有地皮可捡,何处有野芹可割,真想像小时候那样,邀上几个朋友,去到野地里开开心心、快快乐乐地捡上一回地皮,或是割上一回野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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