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前,有个网名叫“南行客”的人,就我今年初写的《反思刘胡兰之死》一文于“乌有之乡”(网站)及我博客留言栏里挂了一篇题为:《是人道,还是隔膜--兼纪念刘胡兰烈士》一文。
南行客对我文章中所阐述的“战争是残酷的,让未成年孩子卷入其中作出牺牲是一件非常不人道的事”观点提出反对意见。南行客说:“作者有意回避了一种现实,即刘当时生活所处的环境。在那个环境里,刘‘从懂事起就缺少母爱,过着吃不饱、穿不暖的生活’;那样的社会是否‘人道’,一直是作者拒绝回答的问题”
南行客在其文结尾处总结说:“这位先生(批黑星人)的言论,更让我觉得为我们的下一代输送革命真理的必要。……我们不能奢求社会的每一员都为着理想而献身,但我们至少不能轻慢和藐视先行者的献身。这不是背不背叛的问题,我们也没有权利要求所有人都对烈士们充满敬意;而且,其实革命者的追求,并非是一种交易,而是一种不求回报的殉道…….因此,这个‘黑星人’你要记着,就是你今天发抒这样言论的权利和自由,其实正是象刘胡兰们这样的烈士,用生命给你换来的。”
对于南行客这种说法,我认为我没必要回避事实。“过着吃不饱、穿不暖的生活”,这种“生活”不仅仅体现在生活在农村、年幼的刘胡兰身上,更体现在全国劳苦大众身上。这种体现固然有制度不良的使然,也因连年战乱导致的必然。撇开抗日战争不谈,国共内战,特别是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给中国国民经济一个重创性的摧毁。如此,在国民政府于大陆统治被推翻前夕,谈政府没让全国百姓吃得饱、穿得暖,那是一种不客观的态度。
刘胡兰这么小就为革命事业无所畏惧地作出牺牲,这与她的后母对她的灌输分不开。她的后母在村里是一个活跃的、积极的、宣传进步思想的妇女分子。她所宣扬的列宁无产阶级暴力革命理论、马克思“解放全人类”的共产主义信仰以及作为农民起义代表的毛泽东那套造反有理的思想,对刘胡兰起着深刻的启蒙作用。刘胡兰相信:“穷人想要过上吃得饱、穿得暖的生活,就必须推翻现行制度,而想要推翻现行制度就必须进行暴力革命运动,也只有暴力革命才能打倒现行政府。”为此,她毅然决然选择这样的革命。我想,如果那年她没死在敌人铡刀下,那么她很有可能早早参军,或参加游击队,在有形与无形的战场上消灭着夺取她性命的敌人。
然而,历史又是一幕滑稽戏:刘胡兰消灭敌人的行为是光荣的,而敌人取她性命的行为是罪恶的。光荣与罪恶,在于谁掌握诠注正义与非正义的法码。我们知道,战争是以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来定性的,胜者一旦拥有权力宝杖,便以“正义”自居;而败者从此以“非正义”之脸退出历史舞台。相信南行客一定读过鲁迅的《为了忘却的纪念》,鲁迅为被国民党杀害的殷夫、柔石等五位左联作家愤然写了此文。这五位遇害作家都是共[chan*]党人,他们受党指示,肩负的使命就是以笔作武器,不遗余力鼓动民众觉醒,推翻国民党统治。国民党不请他们坐牢,不取他们人头,国民党下台的时间则更快。
如此,你要把对手赶下台,对手要你的命,这本身就是一种非输即赢的赌博,即便是走到天边也是一场公平交易。赌赢了,你上台;赌输了,进断头台。这其中没什么可悔的,也谈不上什么英雄气概不气概的。诚如那年刘邦与项羽之战,两支队伍均没文化,分别站在刘邦与项羽身后,拼的是运气,而不是找寻正义感。败者一了百了,成为荒郊野魂;胜者则由穷光蛋摇身变为高人一等者。你能说刘邦的士兵阵亡是烈士还是项羽的士兵阵亡是烈士?
最搞笑的是:南行客在总结中说:“就是你今天发抒这样言论的权利和自由,其实正是象刘胡兰们这样的烈士,用生命给你换来的。”此言似曾熟悉,哪里听到过。凭此言,我认为南行客是个思想受害者。大家有目共睹,1949年前,全国有上百家通讯社,无数私营出版社;1949年后,全国只有一家叫“新华社”的通讯社,私营出版社全部被取缔,改由中宣部直接控制的国营社。1949年前,鲁迅在国统地区还能发表《为了忘却的纪念》(鲁迅逝世后没几年《鲁迅全集》问世了),1949年后,即全国被“解放”没几年,就有拿知识分子开刀的“反右”运动以及后来长达十几年血雨腥风的“文革”运动。你说,新旧社会,“言论的权利和自由”区别在哪里体现?(记得萧军吗?上世纪三十年代,萧军因写《 八月的乡村》而名声大震,替萧军出书的经纪人杜撰了一个子虚乌有的“容光书局”,萧军从此一炮走红。这种事若放到舆论阵地被严控的当下来看,经纪人和作者双双会坐大牢。)
驴子拉磨牛耕田。我与南行客在“刘胡兰之死”看法上存在严重分歧,那是因意识形态上的价值取向不同而造成的。南行客步gcd宣传后尘,认为她是一个了不起的伟大女性,而我则认为她是一个悲剧人物,她的后母也是,很多为此信仰而献躯的妇女更是。说刘胡兰后母是悲剧人物不是因为她于1949年后被村里人诬陷为“出卖自己女儿的叛徒”而投入监狱十年,而在于她向女儿灌输的“解放全人类”的**主义信仰。
对此,奥地利经济学家哈耶克曾著书说:20世纪人类掀起的三大灾难是:**主义、法西斯主义、魔门教。将**主义与法西斯主义相提并论,那是因为哈耶克认为,二者都有反人类的思想,都给人类带来了灭顶之灾,它可以说是人类的最大罪恶和耻辱。奥巴马在发表总统就职演说时也将两者并列而谈:“……回想过去,我们上一辈人,他们击败了法西斯主义和**主义,不仅靠的是导弹和坦克。还因为我们……” 美国前总统布什在签署《被奴役国家》文件时,也是将法西斯主义和苏联**主义并称为20世纪人类最大的罪恶。另外,新世纪伊始,美国《时代》周刊评选出20世纪人类十大文明灾难,其中法西斯主义和**主义均榜上有名。
冰炭不言,冷热自明。最后,我想对南行客说:我们可以改变对历史的看法,但不可以改变历史的事实。我们曾经走过很多弯路,我们要勇于承认我们犯下的过错。如果我们连承认这种过错的勇气都没有,那么这个社会就无进步可言,历史还将在泥潭中迂回。这样的爱国主义教育,这样的信仰,我情愿让我的下一代放弃。
后补:
就刘胡兰之死一事,我在网上询问一位二十岁女孩的看法。她没正面回答我,只是说自己看了《集结号》电影后,当夜做了一个怪梦。梦里,一个人孤守在一个无名高地上,一群着统一军装的敌人冲上来了。她举枪就射,偏偏这时枪失灵了。想退,可腿怎么也抬不起来。再定神细看,冲上来的那些敌人居然都是由自己身边所熟悉的人变的。一着急,就醒来了。
我想,女孩说这个梦是有寓意的,课本上对英雄的评价越崇高,那么敌人就显然越卑鄙、憎恶。有道是:一将功成万骨枯。战争结束,脱下军装,相互拥抱。老乡对老乡,两眼泪汪汪。既然我们没有永远的敌人,那么永远的英雄其纪念意义又在何方呢?
雨果说:“一棵老树的破裂,就是对新生的树的号召。”
黑星人说:一个对昨日英雄百般依恋的时代了断和终结,才会有下一个充满活力的新时代开始。”
2011-4-10
附文:
是人道,还是隔膜?--兼纪念刘胡兰烈士(作者:南行客)
4月3日 ,清明快到了。
清明时节,追怀逝者,......
发上述议论,其实是针对文后所附的这篇文章。本想直接就抄在这儿,又恐涉“文抄公”嫌;故而,也就放在文末了。1947年1月12日,山西省文水县云周西村中共预备党员刘胡兰同志,躺在敌人的铡刀上英勇就义。今年元月12日,有个叫“黑星人”的人写了一篇文章,叫《反思刘胡兰之死》,发在他个人的博客及一些网站及论坛上。这位先生认为,刘未满15岁就参加了革命,故而是不“人道”的。在他看来,人民的反抗和牺牲都是“不人道”的,刘胡兰是生的卑贱,死的不值,而且死的很“可怕”。当时看了,心里就颇有些看法.....
从“黑星人”的立意来看,他认为战争是件残酷的事情,不能让未成年的孩子参与其间;造成刘胡兰的牺牲是一件非常不人道的事情。
的确,在一个人道的社会里,生存着、学习着、生活着、工作着是很简单的事情。只要刘胡兰生活在这样的社会里,刘自会跟着常人一样,断不会选择革命,也更不会牺牲她那年轻的生命。
但是,这个作者有意回避了一种现实,即刘当时生活所处的环境。在那个环境里,刘“从懂事起就缺少母爱,过着吃不饱、穿不暖的生活”;那样的社会是否“人道”,一直是作者拒绝回答的问题。.......她为什么会“缺少母爱,过着吃不饱、穿不暖的生活”?难道是因为她是天生的贱种,她天生就该过这样的生活吗?她难道就没有追求自由、幸福和美好生活的权力吗?
..........
请“黑星人”想想,刘的牺牲是为什么,难道她不想追求到太原、到上海这些个大城市去读书、去生活吗?难道她就不想过一个所谓真正符合“人道”的这样一个起码的人的生活吗?而且,难道那种不劳而获、锦衣玉食的地主小姐、少奶奶般的生活就是这位作者觉得天然合理的生活吗?但这一切,那个时代给了她了吗,她有的选吗?刘胡兰恰恰恰是为着能让天下所有劳苦大众都能过上这个“黑星人”所描述下的美好生活,而不惜用自己年轻的生命来悍卫了自已的理想。这种精神,恰恰体现了中华民族舍生取义的伟大人文内涵。
在一个不把人当人的年代里,如果连革命者的牺牲和反抗都无法得到某些高唱“人道”的卫道士们认同的话,那么,他们所谓的“人道”又是什么样子呢?惨无“人道”的匪徒,连未满15岁的女孩子都不放过,又怎么能是这位作者所说的“无情!无情不是举铡刀者的无情。”呢!这里面,又哪有半腥“人道”的味道呢?.....
.......
还有,这位作者说:“战争是残酷的,让一个小孩卷入战争,在枪林弹雨中做小密探,不断为党递送情报,做大人才能做的事,这不是刘爱国之心大放送,这是组织上不人道、不厚道的行为表现。……对于那些没有生活经验的少男少女们,被培养成最坚定的小革命分子,我个人觉得那是一种人性犯罪”。大约这位作者看来,“地无分南北,年无分老幼,无论何人,皆有守土抗战之责任”之类的话语都是“人性犯罪”了?类似“小兵张嘎”、“王二小”之类的人物都是“组织上不人道、不厚道行为表现”的结果了?那么,在这样的年月里,这些个“小孩子”们该干什么去?等着日本人、阎锡山来奴役他们吗?等着如姜文电影《鬼子来了》里面被吹着日本军歌的鬼子们给干掉吗?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自由,才是最大的“人道”啊!
这位先生的言论,更让我觉得为我们的下一代输送革命真理的必要。“人是要有一点精神的”,一个没有精神的民族,一定会产生败类,一定会在侵略与压迫面前腆颜臣事,一定会为背叛与无耻笼罩上“人道”、“做人要厚道”的面纱!要是我们不能认识到这一点,怕是有一天,岗村宁次、阎锡山们真的又回来了,不说大人,就连孩子们也觉得暂时做稳了奴隶是一件比较安逸的事情;那么接下来,必然就是——想做奴隶而不得!
我们不能奢求社会的每一员都为着理想而献身,但我们至少不能轻慢和藐视先行者的献身。这不是背不背叛的问题,我们也没有权利要求所有人都对烈士们充满敬意;而且,其实革命者的追求,并非是一种交易,而是一种不求回报的殉道(“就是给我一个金人也不自白。”、“若怕死就不当共[chan*]党了!”);是一种“以天下人为念,为天下人谋永福”的博大胸怀。因此,这个“黑星人”你要记着,就是你今天发抒这样言论的权利和自由,其实正是象刘胡兰们这样的烈士,用生命给你换来的。
泰戈尔说:“让生者有不朽的爱,让死者有不朽的名!”,在刘胡兰同志的英灵面前,让我们每一个苟活者都感到了羞愧和良心不安。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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