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春天出发
难得几天假期,更难得这几天的假期还有一天是真正属于自己的时间。
昨天不能算,几个同学聚在一起,中午喝,下午玩,晚上再喝,到了夜里还头昏脑胀,早上在床上卷缩着,连床都不想起的。
大家未必都想喝,更未必都想喝高,可是只要搁在一起,就力大无比了。一加一很多时候大于二,比如人的酒量,也没有奇怪的,因为在一加一之外还有一个隐性的加数,那就是友情。
有朋友的感觉真好,朋友很多时候会让自己很温暖,就像这外面的天气。
前几天,我就预判,这几天不会下雨,天气的情况还是非常坚挺地维护着我的判断,清早的太阳斜斜地穿过窗帘,铺在被单上,都已经有点刺眼了。看来,不起床是不对的,不出去是不对的,辜负这美好的天气与季节更是不对的。
走!哪儿去?公园。
六个字就集中了全家三人的意见,也决定了上午的行程。
我家离公园不是太远,步走的话大概有个两十分钟,太阳暖暖的,看看沿路的花草树木,迈开绷紧的步子真是一个好主意。可我的意见是得不到认可的,儿子早钻到出租车上了。没办法只能坐车去,还没有两分钟,在车上孩子就提要求了,比如饮料是不是应该备齐,因为要爬山啊,渴了怎么办?回来要不要洗澡,一堆的条件,我忽然觉得,今天上午的行为实质上是我们花钱让孩子出去溜达一下,或者是用满足他的条件为条件,让他锻炼一下。
花钱倒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主要的是现在的孩子怎么就不愿意走出去呢?电脑、电视等等的诱惑实在太大了,足以把小孩百分百地圈在家里,养成一个个近视眼和亚健康。而改变则是很难的,第一步就是把他拖出去,然后让他们觉得还有比玩电脑、看电视更好玩的东西,这样就会转移视线,喜新就能厌旧。
今天,我正在做这样的事情。
几分钟便到了,这是我们市最早最老的公园,我们小时候都来过,那时是收门票的,现在不收了。既然是公园就不应该收门票,要不怎么能算是公共福利呢?公园坐落在一座小山上,从山腰到山顶也没有多高,对于我们山区的人来讲,爬这样的山是如履平地的。公园一进门里面是一个雕塑,是一头牛,因为这山名叫卧牛山,原因是山的形状像一头卧倒的牛。总要弄一俩个装饰来证明吧!于是这头卧牛成了地标性的摆设。山像牛,取名牛,还有雕塑是牛,能说我们这地不牛吗!图个吉利,落个好心情吧!
我不太喜欢显摆,不过我们这儿倒真是个好地方,风景优美自不待言,八百里巢湖烟波浩淼,百舸争流,为四大淡水湖之一,还有很多现在已经出了名的溶洞,像什么紫薇洞、华阳洞,泊山洞都是鬼斧神工的,最让我们得意的,还是这儿厚重的人文历史,就拿卧牛山来说,下面就是洗耳池,是许由洗耳朵的地方,不远处还有地方叫放王岗,据说是流放夏桀的地方,也许别人可能不信,但是,当亚夫山、散兵(楚汉相争时典故),昭关(伍子胥夜走此地)乌江、褒禅山、居巢等地名一起摆放在你面前时,你似乎都可以聆听到这块土地上曾经的呼喊与厮杀,那些古人似乎正笑容可掬地向你走来。
也不乏温情,我们很早的居巢长周瑜在公务之余,还会和他惊为天人的妻子小乔弹琴、赋诗。而附近的焦仲卿在几百年也坚决地站在妻子的身边,最后双双殉情。
没有人把大小乔归并为四大美人,但是,大小乔确实是更多人心目中的梦中情人,因为她们身上没有政治因素的掺杂,《孔雀东南飞》也不似《梁祝》惊心动魄,但他们的传奇更符合中国人的情感理论,他们相遇、相知、相伴、相守、没有传奇的经历,只有相濡以沫的厮守,当灾难来临,他们的生命以及爱情骤然刻放大,最好地诠释了中国人的爱情观。
好地方多的是,以后慢慢玩吧!先是卧牛山。
山上人还是很多的,到处都是兴致勃勃的游人,小孩占了大多数。这座公园原本就是有一点游乐场性质的,有各式的游乐设施,如旋转木马、卡宾车、溜冰场,当然更多的项目我是说不出名字的,咱们这一代人,谁玩过这个?而且到这儿来,我只是想走走而已。孩子起先还能跟着我们沿着曲曲折折的水泥路散步,终于熬不住了,那么多好玩的项目他如何不动心,他要参与,我一下子醒悟过来了,既然是陪他来的,就得以他为主,他要和我一道上那些个碰碰车,然后和别人撞,我不太愿意,唬他说是不是有点暴力,居然通过了。然后他又找了一个不暴力的项目,于是来到了一个是不是叫摩天轮我不太清楚的大家伙跟前,要上去转,我自然同意了,不过有点担心,那玩意速度很快,他把小胸脯拍的啪啪响。于是我就站在边上看着,他坐上去之后,为了证明自己的不怕,一开始居然还喝着饮料,不过经过几圈下来,他应该没有那么轻松了,有时眼睛闭着,头上稀疏的几缕头发被风吹得笔直,可他为了证明自己的兴奋,偶尔还叫个一两下。
几分钟之后,他下来了,还嚷着刺激,也许就在他在刚才的旋转当中,他也获得了片刻的释放,然后,就开始寻找新的项目了。
路依然在延伸,前面是一片竹林,葱葱郁郁,地上也极其干净,有几个人散漫地摊在在竹林的地上,走进竹林的一刹那,可能是心理作用,我觉着空气都好许多倍,甚至都有点发甜,对于整天追随者汽车尾气的我们来说,对于新鲜的空气似乎都已遗忘了,似乎以为空气原本就应该是污浊的。所以即便有这么一小会,都是弥足珍贵的。
儿子让我指认身边的花草树木,我是一概叫不出名字的,好像我只记得香烟有多少个牌子,所以还是有点愧疚的。
对于静态的景物而言,光顾的人还是比较少的,所以此处倒有点安静。可以站在这儿,仔细地辨别一下这座城市,城市是什么?居高临下,城市不过是一幢比一幢高的楼房,一条比一条宽的马路,一群比一群多的人,一簇比一簇豪华的车辆,分不清东南西北,不过着实很气派,比起我们小时好多了,小时,这个城市只有几条石板路面的街,范围也很小,主要建筑不过是一些工厂、两个车站、一个电影院和市中心的百货大楼而已。
绕过竹林,又回到了开始进门的地方,是一个围场,里面有许多人在玩,叫做什么铁索桥、梅花桩、平衡木、徒手攀岩等什么的,还有一个就是把孩子放在一个座位上,顺着绳子,一下子顺着索道划到对面,称为空中飞人。孩子要玩,进去之后要坐,我们自然不阻挡,只是在边上等着,也就是一刹那的时间,小孩已经到了对面,他应该还是没有反应过来,嚷着要重来一次,那个站台上的人,微笑着又帮了他一次,这次他似乎有点感觉,下来之后兴奋异常,寻找新的舞台。
不需要寻找的,他的新目标是一道铁索桥,用手扶着两边的绳子,踩在细细的铁索上晃晃悠悠地从东头到西头,看似容易,实际上很难,但他还是过去了,旋即,他又上了一个全部用绳索悬起的木板上,应该有个五六米长,用手踩着拴着木板的绳子,一个一个木板地过,小孩只能过一两个,反复尝试,反复失败,用手戳着嘴巴,却找不到解决的办法。
背着手无精打采的我,突然动心了,自己想试试,是啊,成天游离于职场,应付于人际关系和机械的琐事,自己早忘记了自己喜欢什么或厌倦什么,只知道自己必须要做些什么或拒绝什么,似乎已经很老很老了,还算整齐的衣裳以及严肃的表情早已把我们同这些项目隔离开来,虽然没有愿意人这样,但事实上已经这样了,不行,还是试试。
我上了第一块木板,顿时,木板剧烈地晃动,但我没有掉下来,站稳之后,用手抓住了第二块木板上的绳子,一步跨上了第二块木板,依然是剧烈地晃动,依然没有掉下来,于是以很慢很慢的速度一直过了其余的几块,中途几次险些掉下,终于依靠手上的力量维持了身上的平衡,维护了颜面,孩子在一边又有点羡慕还有那么一点嫉妒,自己撇着嘴再来了一次,还是不行,主要是手上的力量不行,终于罢手,跑到那些简易的项目上去逞能去了。
对自己而言,只是一个游戏的成功,果然有一种征服的快感,兴致高了许多,走走梅花桩,过一个铁索桥,再徒手攀岩,当然难度都不是很大,否则,我也是不行的。不过即便不行的话,自己在那一刹那时高兴的,虽然,手都被磨红了好几道印子。爷俩在尽兴地疯着,其余的成人其先也是以异样的眼光看着我,可能诧异我的另类,不过渐渐地似乎有人认同,也有别人开始尝试——我说的是大人。都是做着工作的成人,每天都有着数不尽的所谓的劳累和烦恼,即便是偶尔休息一下,还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然后就在这种拘禁中老去,等待死亡,再然后在回首往事的时候,我们怎么说?我们只能找一个借口说,我们把一切都献给了什么什么事业,混个功德圆满,看起来很好,唯独淡忘了自己也有偶尔追寻快乐与自由的权利。
没有人在剥夺我们的这种权利,是我们自己已经习惯了。
伟大的事业是需要我们,但不是需要我们的全部。更不是需要我们始终板着脸孔,小心翼翼,诚惶诚恐,我们只是在这个绚丽的光环下,正在无意识地逐步蚕食着自己、戗杀自己。而自己竟觉着生活原本就是这样。
生活真的不应该是这样,此时,阳光明媚、鸟语花香、游人如织,四周不仅有清新的空气还有飞扬的笑脸,这样的氛围包裹着我们,我们当然要融入其中。
我身上已经出汗了,孩子自然是满头大汗了,我们走出了这个小围场,继续在公园里溜达,外套搭载肩上,阵阵微风吹拂着头发,前面有个动物园,孩子不愿去动物园,他说动物园里的动物都是关着的,没意思,我也如同,也不太希望孩子观赏这样圈养的野生动物,甚至看到它们有时竟发痴想,觉着他们是我们的变异与缩影,不看也罢!
我们的目标完全由自己的双脚决定,来到了一个山坡,没有什么景点,也没有进行什么新加工,只是,隔个几米远,修了一个石凳,可以让人休息一下,里面的树木东倒西歪地长着,很自然,地面上也很干净,据说每天早上,都有很多老人在这儿晨练,应该是个好地方。我在这儿驻足了好久,这也是我们今天的最后一个地方,自然而然地把它和家乡的山水联系在一起,家乡地处偏僻,原本山高林密,可因为开采变得面目全非,这儿属于闹市中心,竟依然能曲径通幽,真是生活在附近居民的福份。记得外地人到家乡开采时,人们就探讨,外什么这些江浙商人不再自己的省份开采,舍近求远到安徽来,我愤愤地说了一句:有人拿钱买命,有人用命换钱,不过如此。
公园是城市的肺,在山上的公园自然是天然的氧吧,他们很好维护着附近的居民,而我们的家乡原本有那么好的心肺,却因为利益的诱导而逐渐萎缩病变,也是一种无奈,先过好日子再说,等日子好了再来维护吧!想到这些,有些沉重,好在听说都要关闭了,至少会关闭一些,总是好事吧!否则连像许由这儿的高士,可能不会再我们这儿洗耳朵了——洗耳池就在卧牛山的下面。人家推荐他去做国王,他却觉着这样的话脏了自己的耳朵,就在卧牛山下洗耳朵,这是洗耳池的由来。
不做国王没有什么大不了,日子过得不太富足也没有什么大不了,那些都不是最最重要的,最最重要的还是健康和快乐。道理很简单,但面对这样的真理,在物质利益的遮盖下,认知它如雾里观花。
我们还是要找回属于青春和快乐的钥匙。那么,沿着春天出发。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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