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着我的黑马，我与儿子一头扎进夜色苍茫间，直奔顺德一中而去。

夜幕越来越苍茫，为了早些儿赶到住地，尽可能在10点30分之前安顿好儿子睡觉，好精力充沛地迎接明天的面试、笔试，我大着胆子抄上了从未走过的高速公路。

一到晚上，颇具方向感的我瞬间一片混沌，东西南北全然未辨，前进的方向可怜巴巴地全赖于那个方方黑黑的导航器。

可是，忠实的它够忠实了，这段高速路刚新建，它老人家脑海中只存有旧时路标，它竟然全然不识这新的路程。它总是在不停地问我：你是否在主干道上？总是在不厌其烦地告诉我：前方一公路处请掉头……前面五百米处请左转……

我被它整得差点要晕倒它头上去。心中一急，赶紧搜索路标。走着走着，“广州”两个字的路标赫然跃入我眸帘，那一刻，我惶然至极点，难不成于懵然、于黑暗中我走上了“南辕北辙”之道？忧郁早就与这无边夜色纠结成了一团......

我一点不怕黑夜中的迷路。可时针已指向八点过半，我非常担心的是，就此错绕进了高速路中，那休想一时半会能绕得出来，而因此担搁了儿子按时睡眠的时间。

敛着心神，我握紧方向盘铁了心地闷着头往前冲，口中念念有词：臭儿子，你一定要帮妈妈看好路标啊，妈妈要开车，妈妈老眼昏花了怕漏看了。

车轮飞速地往前飞驶。目不转睛地盯着一路标记的儿子突然兴奋地说：妈妈，我们没有走错！前面一条道去往顺德大良，一条道去往广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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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接到顺德一中儿子已通过该校审查、于4月9日早上八点前往考试、面试的通知时，本打算好了，要于这一天好好儿地等着儿子周未回家来，带着他早早地提前一晚赶到，好够够地休生养息。

偏生这个下午时间够跟我过不去了，忙到近六点，才让我歇了手。看到一周未见的儿子，那头发竟然如春韭般长得非常地葱茏茂盛，　像极一个小小刺猬那般地丑极着，而那春秋衣拽出来时，居然就于那么一刹间那就变得瘦小了。好象这每一寸光阴都是孩子的衣服在丈量着似的，光阴长一分，孩子的衣服就瘦一寸。

我百米冲刺般地用去了两个多小时，心急如焚地把儿子喂得饱饱的，带着他剃了个帅极的头，购得一件漂亮极致的新款纯白棉布衬衣，把儿子收拾得清爽帅气到了极致，之后，星急火燎地就开始了黑夜的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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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我是那个住宿毫无挑剔之人，既讨厌空调更讨厌电视，只要有一张床一本书一盏灯心就温馨了。故，儿子他老子远在天津，却霸道地为我们早早地在网上订好了“喜来登”那近仟元一晚的豪华客房。我彻底地抗拒着：只不过是迷糊一晚，扔那个不相关的钞票能让梦儿更香？他却哂笑着：凭你生了这么个优秀的儿子，说什么也得嘉奖下你嘛，房钱已扣过，住不住随便你。

……踏进这个房间，我一扔行李，就把儿子逼进了浴室。他嘟哝着说：你总得让我体味下在这么美的房间里看看电视是怎样的一种享受啊？可是时间真的不允许，当他从浴室出来，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愣是把他逼进了被窝。

与他击掌道过晚安后，时针刚好指向10点32分。我心无比释然，赶在10点30分前安顿好儿子，是我今晚疲于奔命至极致的惟一目的。我疲累致极地把自己扔到了床上，大气也不敢出地假寐着，生怕吵着了要睡着的儿子。

一晚未曾睡好，每隔一二小时醒转来一次，这于一向贪睡如命的我是从未曾有过的。晨羲刚拂落夜色时，我忙不迭地轻手轻脚地爬起床，此时，时针指向6点22分……

挤在一堆美国、日本等外国人中间，把那西餐厅里118元一份的中餐吃完，赶到对面座落在顺德大良德胜河畔的顺德一中，时针刚好指向了7点50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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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经沙场”的小小儿子，居然面带诚惶诚恐的惧色，怯怯地可怜兮兮地对我说：我好怕！我知道，他把踏入顺德一中这个目标，放在心中快六年了，因为太神圣了，所以当机会真正来临时，才会“近乡情更怯”，才会有此一怕。

签好字领好准考证，我揽着儿子小小的肩膀说：臭儿子，老妈感谢你，感谢你把自己领进了这个一直是妈妈心中仰望的美丽学府，我本来是祈望着你能考进来，未曾想你却能做得到被她选拔进来，妈妈真的真的好感谢好感谢你！

这一机会，是多少家长、学生梦寐以求的。顺德一中每年都会于小学毕业生中考前夕，来全顺德区各小学选拔一批优秀尖子生。这一次的笔试及面试，是对学校保送来的学生优劣的检验。

全校众目所瞩的惟一的两个名额，上帝恩赐，竟然有幸点上了儿子的大名。

我感恩着校长及老师。未曾想，他们却反而感谢着我，居然说感谢我为他们陪养了这么优秀的学生。

我无比汗颜着。一直以来，我只管自顾自地贪玩着已所爱玩，自顾自地开心着，从不愿陪读儿子，也无心盯着儿子的一举一动，　让他在我这个大大咧咧的妈妈的羽冀下使劲地疯长着。但是，我自有收拾这个调皮极致、淘气极致的臭儿子的法子。

七岁那年刚踏进学校大门的那一刻，我严肃亦轻巧地与他说：臭儿子，你升中学的目标是顺德一中，那可是无年级前一二名成绩休想跨得进去的学校，你小子给我看着办吧。绝顶聪明的儿子，于懵懂中终是把我这个妈妈的话儿烙印在了小小的心坎上。并多次在周记里提及：我要努力读书，我一定要考上妈妈心中的顺德一中！

调皮捣蛋的儿子，粗心的毛病儿比我这个老妈有过之无不及。初读一年级时，他总是大笔一挥，轻而易举地，就把“b”整成了“p”，我冷然地一声令下：给我重抄30遍！

30遍下来当然还有要犯的时候，这时，我会面向窗外，背着双手对着他一声吼：重抄50遍！我才不要去看他那泪透纸背的悲惨样呢！

小小儿子终于是初识了老妈的厉害，了悟了细节决定命运的真理，于第一年期未考试下来，捧回了语、数、英满分小状元奖杯。小小的他，登上了学校最高的领奖台。

班主任老师喜滋滋地说：三科满分，前无古人，打破了学校的历史记录，那么小的孩子，这科能拿到满分，总是要有某一科落下一二分的。

到四年级时，儿子人大了心亦痞了，那个期未回来说，只拿到了年级的第三名。我不怒不怨地说：面壁思过去！想想清楚你这么优秀是怎么拿来的第三名？他书包未放下，就对着墙壁掉开了眼泪。

书至此，或许有多少人要说：真不应该这样，要给孩子一个快乐的童年，不能总盯着分数看。

哈佛大学的校训如是说：“学习的痛苦是一时的而没有学习的痛苦是一辈子的；今天上课瞌睡时流下的口水将变成明天生活时流下的泪水；所有人的成功都不是偶然的；学习不是人生的全部但连学习都征服不了你还能做什么？”

而我要说的是，孩子有那个潜质能拿第一名而放纵着他们任意拿若干名他们就快乐了吗？把他们的潜质如斯地浪费了他们就能快乐吗？非也！他们无能力达到这个目标而不切实际地逼迫于他们才是一种残忍，而他们有足足的能力来达到这个目标而予以放纵了那是一种更大的残忍！孩子的可塑性非常强，你这一点严格要求驳夺不了他们的快乐，相反，当他们以德、智、体全面优秀地发展而成为老师掌心的宝贝，全体同学们仰慕的学习楷模、榜样，爸妈心中无尽的骄傲时，他们才是在真真正正地快乐着！

我予以儿子的快乐有独特的方式，学校及他爸爸严禁读《科南》等漫画小儿书，我可全然不予以理会，并开了书店的历史先河，由儿子一个把那《科南》整套全部买断，一册也不漏。当儿子瞒着他爸爸腾出一整个衣柜（因不敢放书柜）足足藏满一大柜他心爱如命的《柯南》时，他喜悦至极而又略带忧虑地问我：妈妈，这么多《柯南》，要多少钱啊？我淡淡地说：臭儿子，只要你喜欢读的书，再多钱老妈也愿意花。

读完全部《柯南》，儿子又瞄上了郑渊吉的《皮皮鲁》。我一声令下，他又咯咯地开心笑着，如法炮制地跑去书店，把郑渊吉笔下所有的皮皮鲁如蚂蚁搬虫子般地全部搬回了家，同样地一册也未剩。儿子就这样爱上了跑书店，爱上了在书海里快乐地徜徉。有时，他会抬起清澈的眸子凝重地告诉我：妈妈，你知道吗？我有这么好的思维能力与作文时不时拿个满分，都是《柯南》、《皮皮鲁》这些书教会我的啊！

慢慢地儿子长大了，终于把目光投向了书店的各种世界名著等书籍。

后来，终因各方面优异的成绩，校长老师们把儿子抱上了学校“学生大队长”的宝坐。他常常于一人站于国旗下，面对全校师生而训话，带着全校学生参加各种典礼......慢慢地，儿子就那样地磨炼出了一种虎虎生威的“大将风度”。

当全校师生来恭贺他获得这一次顺德一中的选拔机会时，小小的儿子心里非常明了，这万一挑一的机会，绝不是偶然飞落于他头上的。

踏进顺德一中，就等同于踏进了重点大学。名扬南粤、首批广东省一级名校，教学环境优良，师资力量雄厚，学生素质出类拔萃，每年高考重点大学录取率几乎为百分之九十九。

***

当时针指向2011年4月9日上午10点45分时，儿子终于在我忐忑不安的守候中，蹦跳着从笔试、面试考场走了下来。

他开心地说：“慈祥的面试老师实在是太精灵古怪、太刁钻了，层出不穷的怪问题总是在你冷不丁时，突然就铺天盖地地撒向你，罩得你透不过气来。累得我手忙脚乱地跟他们好好地斗智斗勇了一回。

我淡然地问：“臭儿子，考前妈妈教你的你都记好了吗？”他说：“那是当然啦！你不是说，面试时，一定要和善地直视考官老师的眼睛吗？说那是种礼仪，是对考官老师的尊重，所以，自始至终，我都不敢乱看左右啊，我哪敢对考官老师不尊重呢？”

……

我们快乐地驾驶着黑马奔驰在回家的路上，一路开心地笑谈着。儿子突然略带忧虑地问我：“妈妈，万一这次我没考上呢？”　

我开心地说：“臭儿子！我们在乎的永远不是结果，我们在乎的是这个结果的过程，你努力了吗？！”

儿子大声地回答我：“我努力了！！！”

我比他还更大声地说：“努力了，那我们就会无怨无悔了！臭儿子，我们不拘泥于那已走过而不能再走回去的路，我们只把前方的每一步路走好，向前看，我们飞回家去喽……”

春天的风，于车窗外扬起一路的花香......

***2011/04/09　晚　书于佛山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