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立的孔子像与遗迹的毁灭

新事如潮，往事若烟。一切皆过眼烟云，亦如《红楼梦》中‘好了歌’中所谓万事皆空。只是一个个图求势利大人小人概莫例外，红尘里事事认真着，没有谁愿意空空地活。前不久孔子像的树立，让人颇感意外。当今资本发展的物欲世界里，把这位两千年前的古人拉出来，自然该有一番意义吧。

现代的中国，用日新月异来形容绝不为过。每一处城区，均经历着昨日之城非今日之新城的迅猛建设和改变之中。时至今日。往日里荒僻的农村，几乎在几夜间也迅速追赶起城市建设的步伐。举国上下推倒旧城旧村，兴建新城，或者建起新楼住上农民。变迁之中国，土木大兴。政府的政绩工程只算小菜一碟，且曾因浩费财力而声息隐匿。百姓小房换大房，旧房换新房如火如荼，开发商得了这样的机遇，大显身手，回收暴利。一轮轮建设雨后奉笋，方兴未艾。然而却越来越开始有人买不起房了。姑娘只选有房的人嫁，无房娶媳妇的年轻人，便日日面临被淘汰出局的尴尬和羞耻之中。在这样的城市建设中，全中国的古城聊聊无几，曾几何时，眼前的东西很快就没有了。旧区没有了，旧时街巷，昔日墙廊不见了。过去的一切都被推倒，建起一座座拨地而起的新式楼房和豪宅。

孔子这座偶像，我欣赏他关于：天行建君子以自强不息的英雄情怀。也常常吟诵其“学而时习之不亦乎，友朋至远方来不亦乐乎”的名句。而其为适应他所在历史而制定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道德纲常，那样的规矩也在两千里不知害死多少人。知道立了他的像，我首先感到几分惊讶，当年鲁迅曾参因拜孔子而引发他内心极大哀患与忧忿，他那感觉至今也影响到我。现在又要用古人做什么呢！该不会成为某种嘲讽吧。立他的意思，我猜好像应该与近年来海外许多国家里纷纷办起孔子学院有关，“新华网华盛顿2009年10月29日电　（记者王薇杨晴川）据美国众议院网站29日报道，美国众议院28日通过决议，纪念孔子诞辰2560周年，认可他为世界哲学和社会政治思想作出的巨大贡献。”这样的消息，我亦有些颇为意外。我们的学界还很重视了一番。外国既然这么崇拜他，我们自己怎么反倒不理不采。像我们国家和民族许多的宝贝自己没有重视，成为历史的遗憾。也许是这种心理才导致今日孔子像的树立。

我想外国人纷纷创建孔子学院，其名所以冠以孔子二字，一定是用孔子来代表中国文化。在外国人眼里，孔子是中国的一个典型符号。没有别的比孔子更为确切。外国人看中国自然有旁观者清的一面，但也会因隔山望月而形成朦胧视角，时常难免是纯粹西洋人的眼光看风景，是经过加工和变化的。不能等于和代表我们自己的分析、理解和判断。

有些事越想越让人糊涂，孔子作为封建思想家的消极引领，让我在心里无法接受眼前的立以形象的他。内心里感觉一种莫名的嘲讽。

若权且将这座偶像当作尊重传统，珍惜民族遗产来理解的话。那么，我们的社会里却正在进行着一场几乎不亚于“文革”那样破坏的拆迁改造大变化之中。所不同者，文革是由物及人。先毁物，后整人。现在的破坏只针对建筑，且正是要建设全新的建筑让人来居住。是在造福。按理说是件大好事。但毁旧建新的过程里，大多具有历史价值的物存亦为之消失。这引来了一些文化人出来唱在挽歌。天津作家冯冀才便是代表。我还曾在电视上看到过，南方某文化古城有教授以自己身体躺在挖掘车前以保护古建筑的真实事件。

一面是拆掉一切唯恐不够现代味建筑物而全面建设的天翻地覆；一面是兴建所谓国学以免族将不存，国粹不再的纷纷云云；一面是老城古村被拆除且少剩砖石，古风遗迹荡然无存；一面是重新立起的孔子塑像，向国民昭示不要丢弃传统和民族价值的精神整理。双方又似乎各忙各的，彼此没有对话。中国全面的毁城重建运动，轰轰烈烈，突飞猛进，改天换地，势不可挡。一个全新的市貌，区貌，地貌以至于国貌，以及与之变化的人之貌相，一一呈现。

于是当下中国，便呈现一种古来少有的怪现象。继承什么，几个不同的专家们的论调像似永远也说不清楚的混乱吵局发出的噪声，让人听下去越来越糊涂。商人们绞尽脑汁想办法说服官员同意被他们说成是虽破坏但能够更多地创造的各种美好计划，并一步步争取和有条不紊地实施。

商人的伟大在于他在创造个人财富的同时，也为使用其商品的人带来便利和幸福，这时他们在城市中的留存和遗迹便具有可以代表和反映某一时代的文化特征。他们作为以商业行为影响社会的角色，具有不可取代的价值和意思。从而，对后世具有深远影响。今日商人要挣钱，便把昨日商人和他人的经历和遗迹全部拆除。眼下，这些盖房子的商人是把钱挣到了，政府也有了一时的高税收。于是双赢的结局，大多成为政府和开发商们最高兴的事。江西的一位县委书记曾斥责读书人对其拆迁的微辞：不拆迁你们知识分子吃什么。其言凿凿，刺人魂灵。拆了百姓的墙，吃上政府发给知识分子的饭。此话之意，何其可悲。作为父母官的当政者，竟要以拆百姓来搞饭吃。视可忍熟不可忍！

城市建筑呈现千篇一律，贪大救洋，文脉断绝匪夷所思的超变豪华贴现代化标签的伪文化现象大肆泛滥。盖新房拆旧房已然如此。其它方面也与之相似。

我常听到一些表面上坚持传统美德的君子言论，本希望他们能够针对现代人的迷茫而表达出全新的建设性的意见。然而，他们所发忧愁与警示。却有十足宣扬传统糟粕的嫌疑。前不久，上海人大代表柏万青语出：贞操是女子最好嫁妆。2008年4月8日、4月9日，浙江大学在其校区开展了“婚前守贞”培训课程（《对“婚前守贞课”的思考》作者:赵凌燕　来源:中国人民大学社会学系）。三月份又有消息报导《广东拟从小学开始女性教育　应对傍大款等问题》（http://www.dayoo.com/　2011-03-29　08:06来源：　广州日报）。如此等等道德提倡。表面看来，无不是在针对社会中一些“不良”现象开药方。其维护道德的精神可嘉。很有急诊医生的责任和态度。他们的言论已遭网上纷纷议责。难站得住脚。提倡传统便总要从治理女性是否贞操入手。少谈男人行为和情感如何提升和改造。贞操论本质上仍然是男尊女卑。故其所以受责。

挽救流失的传统，阻止急功近利的狂热，追求真挚纯朴的生活，回归美好的过去。相对于商业狂潮裹胁的无可奈何。这样讲，人们一般不会反对。

孔子是出来了，那塑像平平静静地立在那里看着世俗的人们。这正是他两千年的后裔。或是拥戴或是反对和批判。或是全无理数，唯其不小人利便不可以获得。

今日孔子请出来，要显示中国传统的浑厚和深远。可在他眼下忙于生计的现代人，依旧陷于现世的快乐和幸福，不管不顾于什么传统之类。而君子身份的孔子也是最讲现实的。至于现代人怎样理解现实，孔子也无能力管得了吧。这似乎可以印证我们时代的新潮另类和与传统断裂或者也可以理解成一种特殊的连接吧。本该不是嘲讽，不然怎么理解如今发生在孔子像下面的种种非但是非传统，径直是与传统完全的断裂。怪诞乎，可怜乎，无奈乎，讽刺乎！

但愿孔老夫子平和的表情不要暗藏些许嘲讽，也希望活在现世的人们没有因为自己的行为嘲讽他！

2011-4-8于奉天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