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个教师节来临,让我在接受学生祝福的同时,也把我的祝福送给我敬爱的老师。
——题记
当教师并不是我最初的愿望。
初中毕业因家境贫寒,不得已进了师范。“孩子王”、“教书匠”,一想到这些冠在老师头上的名号,我就黯然神伤,感到前途渺茫,在一群兴高采烈的新生当中,我显得郁郁寡欢。同学们吱吱喳喳地簇拥着去食堂打饭,我耷拉着脑袋跟在后头;球场上,文气的女生为争一个球而闹得不可开交,我则在旁边的草地上拔弄着草尖;晚自习前,全班学扯着嗓子唱歌唱得沸沸扬扬,我却撑着头,望着窗外的夜空呆呆出神。
班主任李老师是一位四十岁左右的男教师,戴一幅厚厚的近视眼镜,脸上总挂着温和的微笑。有时候,我能感觉到李老师的目光从我身上滑过,我也知道那是探询而又关切的目光,可我总是淡淡的,尽量避免与老师的目光相碰。后来,李老师也找我谈心,问我是不是不适应新的环境,是不是想家了,我都胡乱地搪塞过去。
一次上物理课,尽管李老师讲得很生动,我还是心不在焉地在纸上涂鸦:“祖上没烧香,我当孩子王”。我胡乱地写出这几个字。却发现李老师正站在我旁边,我的心咚咚地跳起来,脸腾地一下红起来,教室里似乎出奇地静,我坚信这是暴风雨前夕的寂静,因为我看多了学生上课做小动作而遭受老师严厉批评的情景,冷若冰霜的脸,言辞苛刻的话,同学们幸灾乐祸的窃笑,都让我这个从未受过老师批评的人不寒而粟。与其噤若寒蝉地挨克,不如勇敢地面对,这个念头一从心头闪过,我反而平静了,我攥紧了那张纸条,准备迎击这场暴风雨。我抬起头,老师却不在我身边,四下张望,李老师正在看后排一个同学的作业。我微微舒了一口气,松开了掌心满是汗的拳头。
此后李老师有意识地找一些教育界的名人传记让我看,推荐叶圣陶的文集让我读,还陪我看了苏联电影《乡村女教师》。李教师并没有对我讲一些如雷贯耳的大道理,他只是告诉我,人一旦踏上了一条人生之路,就要努力地走好,他甚至对我说,如果我万一踏上工作岗位后,还不热爱这个职业,可以通过自学考试,成人高考来改变自己的命运,只是不能一味地这样消极沉沦下去。
在李老师的劝导下,我终于走出了心灵的沼泽地,渐渐地开朗起来。
读二年级的时候,我们遭遇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大洪水。那是春末夏初的一个清晨,天刚蒙蒙亮,雨下得很大。学校广播了抗洪抢险的紧急通知。我们手忙脚乱地帮楼下的同学把东西搬上楼后,十几个女生就相拥着挤在阳台上,心惊胆颤地看着墙外的梅江。平日温柔至极的江水突然袭击像发狂的野兽猛烈地撞击着围墙,一声怒吼后,洪水便迫不及待地从门缝里挤进大门。我们看着浑浊的水漫过了草地,漫上了宿舍的台阶,楼下到处一片尖叫,全部女生乱哄哄地拥上了二楼。我们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屏气凝神地等待着,头脑一片空白。
“快看,老师来了!”眼尖的同学先叫起来。楼下,李老师披着雨衣拄着木棍,踏着深齐大腿的浑水,艰难地跋涉着,同行的还有我们老校长和其他领导。我们冲下楼梯,像迎接救星似的把老师迎上楼。李老师全身湿透了,他从怀里掏出一大包东西,揭开层层塑料纸,露出一堆干爽的饼干,慈爱地对我们说:“水恐怕一时半刻退不了,饿了的时候先吃点饼干充充饥。”我们终于克制不住,发出了一片唏嘘声,那不是害怕,更不是绝望,那是我们感情的潮水被老师的关爱激荡得汹涌澎湃。我们知道,不管发生什么事,老师与我们同在。
我们渐渐安静下来,李老师要去看看男同学。去男生宿舍要经过一条一米来宽的小心翼翼已池塘埂,还有两边是沟沟洼洼的小路,非常危险。我们再三劝阻,李老师执意要去:“不去看看,我心里不踏实,同学们也会着慌。”我终于明白,在危急关头,学生对老师有着近乎渴求的企盼,只有老师的到来,才能给学生小小的心灵带来无可替代的慰藉、勇气和信心啊!
初进校门,我就从宣传栏里了解到李老师是一个非常优秀的老师,他连续六年被除数评为优秀班主任。可我们班的同学却连连闯祸,一个男生不顾老师的殷殷告诫偷偷下河洗澡不幸溺水身亡。两个游泳健将在洪水来临之际私自跑出校门看洪水,还有一个超级球迷屡教不改经常逃课看球赛,都受到学校的严厉警告处分。李老师三年来一次优秀班主任都没评上。看着其他班的班主任一个个都上了光荣榜,我们几个女生都为自己的老师不平,连连抱怨那几个闯祸的男生,给老师脸上抹黑。
临近毕业,我曾就此事问过李老师,问他会不会对我们这届学生很失望,老师淡淡一笑:“荣誉是学校对我工作的肯定,不是我追求的目标。尽管你们身上还有着这样那样的缺点,但我相信你们能不断地自我完善,你们是我的学生,我从心底里爱你们。”在李老师的帮助下,那几个同学以实际行动洗涤了自己的污点,毕业前,学校宣布撤消对他们的处分。
毕业年,我以良好的心态踏上了工作岗位。多年以来,我取得过令人瞩目的成绩,也经历过难以言说的失落,可我始终能以一颗平常心坦然待之。李老师的风范是我在教坛苦苦耕耘的精神支柱和力量源泉。
本文已被编辑[烟雨若黎]于2004-9-9 6:48:09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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