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漆黑如铁,连最近的树也和山峦一道隐去了白昼的轮廓。空空的玻璃上投射出来的,是模糊的自己的影像,在袅袅升腾的余烟中,若近,若远,相对,无言。唯有跟随呼吸时而明灭的亮光,一闪一闪,如幽灵的眼睛,把回忆一点一点放大,将历史一层层撕开……
每天,最害怕的当属当夜幕落下,不得不拖着倦怠的躯壳迈出办公楼大门的那一刻。此时的我,空空茫然独立街头,错愕地望着大街上川流的车灯和公交站台上焦灼的归客,不知自己将要何往,仿若远古穿越而来却又无法返回的流浪者一般。都市中的他们各有各的由来与归途,而我,却在这闪烁的霓虹中,迷失了自己,倒宁愿返回那斗尺大小的办公间继续倦怠中。
曾想过用不同的方法来自己学会遗忘,奈何,人越是往前走,魂越是往后退。每一次从工作的忙碌中,从酒精的沉醉后,从紧张的游戏里走出来,第一个映入眼帘与脑海的,必定是你深邃的眼神,沉默无言,却胜似万语,直视我卑怯的躯壳,直至,满眶的泪水完全模糊了一切。而此刻关于回忆的每一个细节却又乘虚而入,立刻就占领了灵与肉的全部。
想你的时候,你是一切,不想你的时候,一切是你。常常会由于某一个似曾相识的影像或一个不经意的画面的刺激,回忆便会如瞬间决堤的滔天洪浪,跨过我用忙碌和麻木构筑起来的堤坝,淹没一切。于是,走神,迟钝、木讷日渐成了我形容的最佳素描。甚而,发现自己与这个世界联系与沟通的东西愈来愈少,沉默越来越多,心底有了一种深深的恐惧。索性,把自己锁进厚厚的音乐里面,锁在有礼的狭小空间里面,任他外面喧嚣与繁华,皆于我无关。
常常会刻意构筑或找寻属于自己的寂寞空间,点燃一支香烟,然后傻傻地坐着,坐着,一步步任由回忆拽着自己向后,或是在淡淡的音乐中睡去,或是在朦胧的泪中醒来……
有时候又会无聊地在网上或是手机短信里,消极颓废地跟人有一搭没一搭的瞎扯胡侃,然后又在别人莫名诧异中突然失踪。
机场、奶茶吧、酒店、公园……一切标上了关于你的印记的地方,都会让我游离而至,又落魄而逃。在渴望与害怕之间焦灼,关于你那座城市的任何信息都会足够让我呆上片刻,曾傻傻地幻想能在某个细微的信息里捕捉到关于你的哪怕是丝微的消息,又岂能?矣!
总是在不停地给自己理由,却终究摆不脱唯一的那个理由,真个是昨日故梦今朝醒,一眸回尽三春冷。
我失去了你,用我罪恶的双手和罪恶的灵魂,在伤透了你的同时,也埋葬了我最后的爱情,接下来的岁月里,我不祈求历史会改写,亦不会奢望时光还能重返。你走远,而我,则依旧在这里,紧紧地,守住这仅有的回忆,这短暂的美好……没有了希望,就留着这回忆吧,这将是我唯一能够带进地狱的财产了——天堂我想是不可能到达的了。
零零碎碎写下这喃喃自语,知道你永远都是不可能看到的了,这在我心底已经累积太厚的东西,就像不知已经画了多少遍的那片草原的梦境一般,用什么样的笔触与色调,都是不可能描绘尽全的了,但终得要写,终得要画,就当是为自己的地域之旅准备行囊罢!
突然想起悟空在夕阳下走进沙漠的背影,以及卢冠廷那悲凉的轻叹“苦海,不分爱恨,这世界,难逃尽命运……或我应该相信,是缘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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