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欢聚的第二天,我们就分开了。
找工作的时候,大家为了避免一大群人去见工吓坏了招聘单位,也不愿意人家在六个姐妹中选出其中的几个,怕剩下没被选上的受打击。但也不想分开一个个的去,因为不希望彼此担心,于是就两人一组的出发了。
凝露觉得我和她一组会比较合适;林云和丽香她俩的性格相似也就安排成一组,梅花自告奋勇的说要照顾年龄最小的丁零儿,两人组成了一组。
和凝露一起出发的时候,我建议去人才大市场。
凝露不同意,她说:“人才大市场里,人才太多,而在那些负责招聘的人眼中我们是不算什么人才的,因为我们没有很高的学历,也没有丰富的经验。”
“那我们去哪里?”在凝露的面前,我完全没有了主见。
“看,就去这几个地方。这是我在报纸上抄下来的,这几家公司都在招人。” 凝露神秘兮兮的掏出了一个小本子。
“那你怎么不告诉林云她们?这样她们就不用到处找啦!”我纳闷地问。
“这些工作不适合她们。出发前,我已经把抄好的几个地址给她们了。我能做到的事情,适合去做的话,我自然会去做。”
“你做这些事的时候,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我疑惑地问。
“我怎么知道你当时在想什么?放心吧!她们今天一定都能找到合适的工作。我们也一样。” 凝露信心十足地说。
“哇!你真的很厉害!” 此刻,凝露简直是我心目中的大能人,对她除了佩服还是佩服。
凝露笑笑。
“那你给她们找了什么工作?”我仍然觉得很好奇。
“你就不用操心她们了,今晚回去,你就会全知道了。我了解她们,知道她们适合什么。” 凝露笑笑,拍了拍我的后背说。
是的,我没有理由对她不放心的,凝露办事,从来就没有让我们失望过。
然而,事情并不像想像的那样简单,凝露与我应聘了好几家公司,都失败了。有些人仅是瞧了我们几眼,就知道我们经验浅,马上就告诉我们说已经招够了;有些人提了几个问题,就以我们不合适做这些工作为由,把我们打发走了;还有的就是叫我们留下资料和联系方式,说需要时会通知的,我们也知道那是打发人的客套话。
接着,两人又去了好几家公司应聘,最后是一家规模不大的装饰公司录用了我们。
我觉得很可笑:我和凝露应聘的工作职位是业务员,而直到我们被录用时,我仍不知道业务员到底是个什么工作。
直到后来,公司的业务经理,跟我们详细介绍了公司的待遇问题。我才知道这业务员工作是不包吃不包住,没有底薪,也没有任何补贴的。要想有收入,就必须能接到工程来做,那时才会有一笔可观的提成,当然,提成多少就看具体的业务情况来定。
我马上泄了气。
“我们这个工作是很灵活的。也可以做兼职。你们不用天天过来。哪天你们拿到了工程,不论大小都可以随时跟我联系,提成一样准时给。保留这个兼职,你们一定会有所得。”业务经理亲切的笑着,意味深长的说。“我姓雷,以后领什么工程了,你们直接找我。”
“你真的是个人才!将来如果有一天我做了老板,我一定会请你的!” 凝露盯了雷经理片刻,不动声色地说了一句。
我大吃一惊,我没有料到凝露会对这位经理如此大胆地说出这种话,感到非常的震撼。
那个业务经理先是愣了愣,然后冷幽幽的笑着说:“希望会有那么一天。”
临走时,凝露还主动地向雷经理要了一张名片。
“你的胆子真大,你怎么可以这样跟他说话的。怎么说他也是个经理嘛!”我惊诧的问。
“我怎么说啦?我没有说什么假话啊?他确实是个人才,你没看出来?”
“他是不是人才我还不知道,但我觉得你刚才那样说确实不是很礼貌。”我实话实说,“而且我觉得我们没有必要留他的电话。这个工作我们根本做不来的,凝露,我们又不认识人,我不想做,就是兼职我也不想做。”我没好气的说。
“冰冰,我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笨啊?你以前都不是这样的啊?你说说,我跟你是刚出生就认识的吗?现在认识的人不多就意味着一辈子都这样吗?你看,现在不是就认识了一个经理了吗?认识不就是那么简单吗?” 凝露正色的说道,“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啊?认识多一个人不会是件坏事。这个世界上无论是多么没用的人,都有他自身的价值。这些,以后你也会慢慢明白的。多看看书吧!它会让你知道更多。”
“就算是有价值,那也是以后的事,我们必须先解决我们现在的问题啊!我们现在怎么办?怎么找工作?”我急躁地嚷着。
“目前的问题?我们目前有什么问题?我们现在的房租还要半个多月才到期,口袋的钱还能维持好几个月。” 凝露不紧不慢的说道,“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要选对要走的路。”
我只好点了点头。
“我们今天也跑了一天了,回去休息休息吧!”
“那工作……”
“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的,你不用急。”我还想说点什么,凝露已经把话打断了。
我们都不再说话。
在回去的路上,凝露又买了一份报纸。
“明天,我们就去这里。” 凝露指了指报纸上面的招聘广告。
“保险公司?有是业务员?我们都不懂保险!”我惊叹道。
“一看他们招聘广告的内容就知道。” 凝露神秘的说,“她会让我们懂的。”
“那干脆现在就去吧!”
“不行!我们现在是什么状态呀?见工一定要以十分的热情和饱满的精神去。” 凝露笑笑,有气无力的说,“我们现在都累得筋疲力尽了,最急的事就是回去好好洗个澡,躺在床上看看书轻松轻松,然后痛痛快快的睡个觉。”
这个晚上,平时热闹非凡的出租屋里只剩下凝露和我两人了。
不出凝露所料,梅花我们四个果然都找到了合适的工作,并且都已经搬到了宿舍。她们搬东西的时候我们不在家,四个人分别都在门背后留下了字条。
“各位姐妹,我和丽香已经找到工作了,我在蓝天大酒楼做服务员,丽香也在同一个酒楼,做咨客。我先搬走了。另外,各位的call机号码如有变动,要及时联系通知。祝你们好运!林云留。”
“我是丁零儿,我在罗湖东门的一家花店工作,主要负责送花。有空要常联系。拜拜!”
“各位,我现在在罗湖商业城的珠宝店做营业员。你们有空就过来这边逛街吧!好好珍重!梅花字。”
“唉,都找到工作了。就我们……”我有点抱怨的嘀咕了一句,也故意想让凝露听到。
“你别急,明天我们都能上班,相信我!别再胡思乱想了。早点休息。” 凝露捧着她正在看的那本《攻心为上》,看了我一眼,泰然自若地说道。
然后两人都不再说话。
这一夜,我躺在席子上,很晚都没有睡着。我在心中一遍遍地思索:前方等待我的到底是什么?我所追求的又到底是什么?这一刻,我仿佛竟又糊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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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万分担忧的时候,不出凝露所料,我们都找到了自己的工作。
工作的地方正是当时凝露在报纸上看到的那一家保险公司。这个保险公司的待遇,同样是不包吃不包住,但是每个月都有400元的补贴,并且会有半个月的时间为我们培训。
我想,有了这样的培训,我们就不用担心再搞不懂保险是什么,业务员是什么,我们的工作又是什么了!我决定安下心好好做这一份工作。
在那半个月的培训期间,凝露和我每天上班都很准时,而且很积极地做着笔记。我们渐渐地对保险这门业务有了一定的了解。
我觉得给我们讲课的讲师好像有魔法似的,每讲一句激励的话都神奇得令自己充满激情,涌起冲劲。
但是,了解并不等于成功。
培训过后,两人信心十足、兴致勃勃地在外面跑了半个多月,车马费耗了不少,每天回到出租屋时已经累得有气无力了,结果却是一无所成,并且也不曾与客户发生过一件有一丁点希望的单。
许多时候,在写字楼里我们常常是被人骂着出门的。一些人听到保险两个字,好象就是诅咒他们似的;要么便是认定了跑业务的就是在想办法占他们的便宜,赚他们的钱,话也不愿跟我们多说两句;要么就是一些闲得无聊的人,逗着我们聊聊天,调戏调戏我们,有的甚至还会说,“有没有时间?今晚一起去吃宵夜啊!”
每天都是一样,神采奕奕地出去,垂头丧气地回来。就在两人的精神跟经济都快要撑不下去了。也就在这个时候,公司给我们发了补贴,每人四百元钱。这四百元钱虽不多,但是却给我们增添了坚持下去信心。
揣着那四百元钱,我和凝露又像往日那样跑了差不多一个月时间。人都快要垮了,两人照样一笔单也没有做成。
到了这时候,我觉得实在是撑不下去了,便跟凝露商量:“凝露,我不想干了!这个工作,我再也做不下去了,这样下去,要买保险的是我,因为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因为受不了而崩溃、死亡!”
凝露没有吭声,只是坐在席子上抱着一本《好女孩上天堂,坏女孩走四方》的书,她没有看,只是闭着眼睛沉思。
“我再也没有这个精神做这个鬼保险了,这简直不是人做的工作!培训的时候讲师说得那么好听。做起来是相差太远了。在这里钱又赚不到一分,每月那四百元钱还不够我们跑来跑去的车马费!整天这样跑去被人骂着出来,那样有意思吗?反正这个工作我是做不下去了,实在找不到别的好工作,我就回家,我宁愿在家。凝露,深圳不是属于我们的地方!我要回去了,明天就回去!”我语无伦次地说着,眼泪忍不住滑落下来。
凝露还是没有说话。
“你说句话好不好?我不要再这样下去了,我们都钱都快要用完了。难道你还要继续下去吗?我们回去吧!凝露。”我已经控制不住情绪,大声哭了出来。
“你甘心回去吗?从家里出来的那一刻,你是想以这样的狼狈像回去的吗?” 凝露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淡然地安慰了我几句,“不要哭,冰冰,那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赶紧洗个澡,我们出去走走吧!也许会更好。”
洗完澡后,人也精神多了,一肚子的恼火好象也降下去了。
“凝露,都已经十点了,还去哪里啊?”我看了看表说。
“我忽然想到了去一个地方。” 凝露神秘地说。
“去哪里?”
“当时我们六个人一起去过的一个地方,你想想看?”
“我们六个人一起去过的地方?多着呢?不知道今晚你想要去哪里?”我漫不经心地答道。
“快要到的地方。” 凝露用眼睛瞟了圣保罗一眼。
“去圣保罗?去跳的士高?”
“对呀!好久都没有出来玩过了,每天忙完了,回到家就想洗澡睡觉。今天被你一哭一闹,我就想到,我们应该出来好好的放松放松了。” 凝露故意说道。
“你竟然拿我开玩笑,讨厌!”我开玩笑似的白了她一眼。
“冰冰,你是不是觉得跟我同一组,很受委屈啊?如果你是这样觉得的话,你就换一份工作吧!其实,说句心里话,这么多的姐妹中,我是最欣赏你的。如果,你觉得太委屈,一定要说出来。”
凝露突然的问话让我一时不知所措,并为她的那几句心里话深深地感动着。便动情地答道,“怎么会呢?”
“但是我知道你不是很开心。” 凝露真挚的说。
“你也不是不开心吗?我了解你。像我们现在这样又苦又累又没有一点成绩,我就不相信你会开心。”我苦笑了一下,实话实说。
“我觉得我们现在好象是哪一步走错了。但是,应该很快……” 凝露没有把这句话说完就换了个话题,“现在我们什么也别想,好好跳跳舞,放松放松!”她说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用力的呼出来。
“要是林云在这里就好了,她最喜欢跳的士高了。只要她在场就会很有气氛。”我又想起了林云,喃喃地说。
“明天刚好星期天不用上班,我们就明天去看她们吧,每一个都看,好不好?” 凝露忽然用很温柔的语气说。
“别这个语气,太温柔了,我怕。”我故意推开她,笑着。
两人说笑的功夫已经来到了圣保罗。
“不准喝酒啊!”我故意用严肃的语气警告凝露。
“不准喝酒来酒吧干吗?明天是星期天也不行吗?”
“星期天也不准!”
“你不会成了管家婆吧?” 凝露故意抱怨道。
“我还没有说完呢!不准喝太多!像上次林云一样,太可怕了。我们只能喝一点点。”我说完笑起来。
“那当然。”她有力的说着,然后靠着我的耳朵边悄声说了句,“我们也没有喝很多酒的钱。”凝露说完,两人很有默契的笑着。
的士高的感觉真的很好:在昏暗而又闪烁不定的灯光下,人们想怎么跳就怎么跳,想怎么喊就怎么喊,所有的烦恼、不快、担忧统统都能被发泄出来了。
从圣保罗出来,两人觉得全身心都轻松了,好像从身上卸下了什么东西似的,很舒服。
“坚持就是胜利!”我在心里对自己说了一句。
(待续~~~)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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