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男轻女，自古就有之，如今在农村依然成风，然而雨儿的女儿在腹中尚未成人形时，就开始被歧视。

结婚半年，当雨儿什么都吃不下，闻到食物就吐，到医院被确诊怀孕时，公公婆婆当时是高兴了两天，因为他们希望有个孙子，他们家大儿子生了三个女孩，他们把希望寄托于雨儿身上，雨儿怀孕，等于有了一线希望。

可当他们高兴了两天后，变成了冷冰冰的面孔，炎热的夏天飘起了漫天雪花，砭人肌骨。

不管雨儿是如何的吐，一连几天连碗都不碰，躺在床上，他们也不闻不问，雨儿一头雾水。

以后邻居大娘来看她，从大娘的口中，雨儿才明白，对自己不理不睬的原因是自己怀的是女孩，听到此话，雨儿有点儿惊讶，自己的孩子还不到两个月，尚未成人形，他们怎么知道是女孩呢？他们既使是透礻见眼也不可能就确定是女孩呀！

雨儿曾为自己辩护：“那也不一定，也许是男孩呢？”

“送生婆婆说的，这次给你送的是女孩。”大娘有板有眼地说。

雨儿苦笑了一下说：“既然婆婆那么神通广大，她可以和送生婆婆聊天，她又那么巴望着有个孙子，干吗不求送生婆婆给她送个孙子呢？”

此时雨儿彻底明白了，他们这一家子本来就特别迷信，无论遇到什么事就去问他们所谓的神灵，也就是神婆之口了，当神婆说雨儿怀的是女孩时，他们的希望破灭了，所以对雨儿漠不关心，还振振有辞：谁让她怀的是女孩呢？

雨儿整整半个月没碰过碗筷，借助些水果汁来维持生命，廋的皮包骨头，以至于她根本起不来床，有时想到院子里见一下阳光，必须扶着墙走，多少次两眼发黑，直想失去意识，多少次自己给自己打气，不管是女孩、男孩，为了自己腹中的孩子，必须坚强、镇定、从容地站起来，绝不可以倒下。

雨儿整天胃里翻江倒海般的难受，动不动就吐的一塌糊涂，她曾蒙发一种念头：也许我会一命呜呼！我真的是无力残喘下去了。

别的女人怀孕她见过，在娘家，嫂子怀孩子时，整天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睡起来就吃，还特别爱吃肉，抱个猪脚啃，她吃的是那么香，那么津津有味，让别人看了直眼馋。

可自己呢？躺在床上，胃里难受得要命，屋子里那一股股霉味刺激着她的鼻孔，令她晕眩，她又是一阵作呕，自从怀孕以来，雨儿就发现，她的嗅觉特别灵敏，特别好使，谁进了她屋里，稍微有些异味，她都会作呕好一阵，闻见饭味，更是吐的天昏地转，她根本就没啥可吐，空空的肚子里吐出来的也只是些酸水、苦水、带血的泪水。没有一个人问她，饿不饿，想吃东西不？丈夫学每天象征性地问一句，她每次回答：不想吃，学也不勉强，买些水果放在屋子里，他不想看到吃进去的食物再全盘吐出来的后果，有时学不在家，吃饭时连有人问她一声都没有，婆婆一家人都拿她当空气了，她就呆在那个冰冷的带着霉味的小小的房间。

多少次她木然地坐在桌子旁，纹丝不动，呆呆的，神态麻木地抱着桌子上的台历，她在台历上过一天用笔圈一天，在旁边写下：五十六天；五十七天......对于她过一天像似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她好想爸爸妈妈，她求学送她回娘家，在她写下六十天时，学送她回到了生她养她的家里，当妈妈看到自己的女儿廋的跟人丝儿似的，心痛的抱着女儿流眼泪。她还是吐，不过妈妈和她聊天，说些温暖的话语：“怀孩子就是这样，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胎气，有的大吃大喝、有的瞌睡、有的什么也吃不下，不过为了胎儿的健康，不想吃还是勉强多少吃些。”妈妈温暖的话语使她不再那么无助、那么渺茫。多多少少每顿饭她都会吃些，每次做饭时，妈妈都会问她想吃啥，她的回答：啥都行。她真的是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啥饭都让她引不起一丁点儿兴趣。

终于在她怀孕五个多月时，不再那么吐了，也知道饿了，想吃东西了，学把她接了回去，婆婆提出要把他们分出去单过，自己想吃啥自己做啥吃，我做的饭又总不合你的口味，分就分吧！早晚会有这么一天的，也别找各种借口了。

也许分出来对雨儿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再也不用看他人的脸色了，自己想吃啥，自己就做啥吃。其实她身体真的很差，有时站着两眼一黑，浑身就没了一丝儿力气，所以大多时间里，她都呆在自己的房间里，以免发生意外。

她在盼望着孩子降生的那一天来临，她有点儿望眼欲穿，多少次夜里醒来，双手抱着微微隆起的肚子，喃喃着：孩子！健康地长吧！快快地长吧！不管你是男孩女孩，只要你平平安安地出生，妈就知足了。

终于熬来了孩子呱呱坠地，的确如婆婆说的是个女孩，对于婆婆来说也没太大的失落感，她本来就认定是个女孩，对于雨儿，不管是女孩男孩，她都欢迎，因为她为了自己的孩子是拿性命在拼，她太不容易了，生孩子时，在疼痛中挣扎了一夜，她都没掉一滴眼泪，没吭一声，当望见那么小一个小人儿时，雨儿泪流满面，孩子，你知道吗？妈为了你可是吃尽了苦头，看尽了白眼。孩子很廋小，她脸儿红红的，脸上一层薄薄的皮覆盖着血管，仔细看会发现脉络相通的血管分着枝杈去往身体各处，她的眼睛特别黑、特别明亮，睁着一双黑黑的圆圆的眼睛望着自己，雨儿真的很欣慰。

孩子降生的第二天，妈妈听说了，急急忙忙赶来看望雨儿，也来看望这个刚降生于世的小人儿，刚进屋坐下，婆婆进来了，拐弯抹角地唠叨开了。

“谁谁家媳妇生了个女孩，刚落地，她娘家妈就把孩子抱走了，用奶粉帮她喂养，对外声称孩子死了，让她女儿又生了第二胎，第二台生了个男孩，这时又把那个女孩抱回来，向上面报户口报个双胞胎，计划生育不用罚款，也不用去做结扎手术，这不两全其美。”

雨儿和她妈妈都听出了婆婆的用意，她是想让妈妈把孩子抱走，帮她养着，好让自己再给她生孙子，婆婆真是煞费苦心啊！

雨儿有点儿很婆婆，刚从生死线上回来，她不是关心我的身体如何，而是想方设法让我重新踏上生孩子这条艰难的历程，我不会做你们家生孩子机器的。雨儿在心里好鄙视婆婆，如果说眼睛可以化作一把刀子，她早就扎婆婆无数刀了。怀这个孩子，你们怎么对我，如今让妈妈把刚出生的孩子抱走，还要再生，你们有没有人性！就是小猫小狗也得给它喘息的时间吧!

婆婆扭着肥臀出去了。

妈妈看出了雨儿的不满心情，劝雨儿：“别怪你婆婆，她也是为你好啊！希望你有个男孩。”

“妈妈，孩子这么小就不让吃奶，让妈妈抱走喂奶粉，是不是太残忍了点儿。”雨儿心中纠结着。

“有的孩子生下来就没奶吃，不就是吃奶粉的。”妈妈为了女儿在婆家不被歧视，劝解道。

“妈妈，这不一样，明明有奶吗？”雨儿望着这个小不点儿心痛地说。

“妈妈，你看她又小又瘦，我不想让她吃奶粉，我要用自己的奶把她喂大。”

“人都是见面不舍，妈妈帮你养着，你不放心吗？况且你也可以常回家看她呀！”

雨儿有点儿心动，不过她是想让妈妈帮忙照看着点儿，面对这么个小人儿，她真的是束手无策，并不是为了再生孩子，她真的好怕，怕那不堪回首的经历重新上演。

吃罢午饭，妈妈说要走了，叮嘱雨儿：“你婆婆的话只是做个参考，她本性不坏，如果让妈妈给你养着，捎个信，趁妈还年轻，还干的动，不过你现在得多吃饭，孩子才有奶水吃，才能健康的成长，中午你吃的那么少。”妈妈担忧地说。

“妈妈，我吃不下，喉咙堵得慌，我舍不得女儿离开我，我也舍不得妈妈为了我的孩子再受苦受累。”雨儿流着泪说。

妈妈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声，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