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无痕,爱无涯。
我们只是被宿命背负的影子。笑的时候要温柔,走路的风姿要袅娜,还有数不尽的青丝,纠缠的妩媚。胭脂在苍白的脸上尽情如花。衣衫的颜色必定是喜艳的,摆在床前的,绣了荷花的鞋子,沾满了脂粉的味道。花开的时候,不过也只是笑尽百般红颜,落入尘土。婉转的唤他的名字,青衣。
碎姬。他进来。手盖在我的眼睛上面,他的手,手心上有交错的纹路,纹路非常的乱,抚摩他的这些纹路,我就开始心跳,我知道,这个男子,他的生活,有着怎样的大波大折,只是他已然学会了,把一切掩藏。他用平静的,湖水一般的眼神注视我,那种眼神是那样的让人觉得透明,仿佛没有经历过尘世的洗劫,他看着我,然后低下头,吻我的额头。我知道,他这样的男子,并不是沉迷于情色,他只是担负不起感情,也不会讲出承偌,一旦讲出,就会一生给予。
在春天的时候,我收养了如画。看见她的那个清晨,她在碎布作成的袄子里,只露出了眼睛的颜色,是单纯的褐色,她看着清晨里鸣叫的鸟儿,她专注的看着它们,她只是个五岁的,没有家的孩子,她在美好的清晨,欣赏美好的景致。她沉默,一脸的坦然。当我带走她的时候。
我拿热牛奶给她喝,她接过去,把它们喝光。她吃面包的样子非常的专注,做任何事情,她都那么的努力,掉了面包渣在桌子上,她拣起来,很自然的放进嘴里。吃饱之后,她开始环顾这个新的、陌生的地方。她在用鼻子适应,这些她还不熟悉的味道。
她睡的房间,我用了粉红的床单,上面有细小的花朵。她一进来,最先抱住的,就是那和她一样高的布娃娃,她看它的眼睛的颜色,扯它的头发,摸它的裙子,最后,她亲了它的嘴唇。我咬紧嘴唇,这个孩子,在她最需要亲近的时候,却只能胆怯的吻布娃娃。
我用紫熏香的沐浴液给她洗澡,她的头发,因为没有打理的缘故,已经开始打结。在梳理的时候,我问她有没有痛,她咬紧唇,摇头。她有和我一样的习惯,在忍受某种情感的时候咬紧嘴唇。她眯着眼睛,由着我给她清洗。清水流过她的脸,她的眉,她的嘴唇,额头,以及鼻梁,她是一个这样美好的孩子。有着芬芳、粉嫩的肌肤,单纯的眼。
她开始和我熟悉,熟悉我的味道,这个家的味道,她用味道来判断是不是友好。她开始看我,看眼前这个有着黑发的女子,看她微笑的眼眸,然后她去卧室,抱了那个娃娃。她说,这个,是我的么。
这是她说的第一句话。她的声音比我想象中的清脆。她开始变的活跃起来,但是她的眼神依然沉默。她还是不安稳,她不知道,她拥有的这些东西,什么时候会被收回去。她说,我叫如画,你要收养我,对吗?她望着我,她的眼睛里有询问。在儿童院里,经常有这样的事情,有的孩子被收养了,但是又被退回去,这样的反差已经使得这些孩子心里的不安全感觉更加强烈。如画,她只是个孩子,只有五岁。
我弯下身,抚摸她的头发,发稍还没有干,我们对望着,在相互的读懂对方。我点头,我说,如画,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她点头,也伸出手,擦掉我眼下的泪水,她深褐色的眼睛,如此的深邃。我把她拥在怀里,再也没有什么,比这个孩子给我的真实更强烈。而过往,通通浓缩在,这个拥抱里。
买了很多关于孩子的书,有饮食、编织、心理、剪裁。一样一样的学习,做可口营养的汤,自己织衣服。早晨起来,给她看到干净温和的日子,买开的非常灿烂的花朵。整洁的餐桌上,有煎到半成熟的鸡蛋,牛奶温热,面包上涂好了果酱。裙子是整齐的,旁边配有同样颜色的袜子。房间里的空气是新鲜的,有轻音乐在流动。如画开始变得很调皮,她故意把果酱涂在手指上,然后像吃冰棒一样舔自己的手指。她不吃煮的鸡蛋,她很爱喝新鲜的牛奶。
如画自己搭校车去学校,她喜欢证明自己可以做某些事情。我只是希望她和其他的孩子一样,开心的唱歌,盼望着今天的晚餐上是不是有喜欢的食物,为一条美丽的裙子开心。我看着她跳上车,和小朋友打招呼。很快又回头跟我告别,她的开心,是自如的。她已经不是那个刚刚领回来的,一言不发的孩子。她说,她的声音真好听,老师建议让她学声乐,她说,妈妈,再见。汽车开动之后,她贴着车窗和我吻别。
因为如画要学习声乐的缘故,我开车到市郊去拜访一个比较有名气的教师。回来的时候,前面有车出了故障,所以停下来。开了车窗,就看见了长卿的咖啡屋,我已经很久不去了。有了如画的生活,和以前有很多不一样。
如画,她叫做如画么?长卿把我的手拿过去,摊开我的手心。我制止她的这个动作,拿回自己的手。长卿,不要这样。她看着我。这个有着琥珀色头发的女子,她用叹息来把一切轻描淡写。
如画昨天刚买了新的裙子,因为她考试有100分。她要养个小猫,不过还在我的考虑之中。她星期六会带小朋友回来吃饭,我要计划好菜单,以及给小朋友的礼物。我们在要到来的假期准备出去旅游,要想好去什么地方,如画想去看海,我觉得现在这个季节不是那么合适,如果她坚持的话,就只有去看海。
我们不提前世。不是因为逃避的原因,那已经是今生难灭的姻缘。歌是老的,咖啡是热的,温暖的卡布奇若。没有语言。都是彼此明白的女子。在如花盛开的时候相遇,已然是十指相绕的柔软。长卿。当然,你应该做如画的干妈妈,当然,可以给她美丽的衣裳。有的事情,独自承受,是对于爱着的人的责任。
碎姬,我看见他的脸。他的脸上有着浅浅的微笑。他邀请我跳舞,跳舞的时候他在我的手心里,放了一颗钻戒。他抚摸我的脸,爱怜的看着我眉角的忧郁,低下头,想用他的轻吻,弄平这些忧郁的细纹。我在微笑,我想我已经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子。我知道,他终于是我五岁的时候,认识的那个男子,他偷吻我,然后说长大后要我当他的妻子。
他终于给了我承偌。他笑看着我,用他最单纯的笑容。他开始往下滑,他要从我的生命里逃走,他始终是不肯和人安稳的过日子。他说,碎姬,碎姬。他的一生中,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说我爱你。他的 殷红的血液,从他的背部往下,蔓延着,同小的时候一样,他喜欢用这个来吓唬我,他一直爱吓唬我。他的殷红的血液,流到了我的脚趾间,我跪在地上,已经不能出声,他的手,紧紧的拽住我的手,拽住那颗戒指,他的深褐色的眼睛,全是我乱花的影子。我不能出声,我在一直想说,一直想说,我明白,我明白。他最后没有闭上眼睛,他的湖泊一样深邃的褐色眼睛,最后的影象,已经替代了不能亲手给我带上戒指的遗憾。
从医院康复的时候,已经是三个月后的事情。我去清水的县城,去如画寄养的人家寻她。她不在。他们把她送到了儿童院。他的消息传的非常的快。三个月后的报纸,居然还在作分析。警察都不能抓到的男子,却突然死在酒吧里。我看着报纸,就像在看别人的故事。谁都不知道,那个女子的刀,本来,是要留在我的身体里的。血液成全了他,他不是爱辜负别人的人,那个女子为他付出的感情,他用生命去回报了。他留给了我婚姻,永远的爱情,还有一个孩子。以及,用我的名字买的房子以及存款。我知道,在三个月后,我明白,一切都是他的预谋。
如画下午四点放学。我要在三点半以前赶回去,顺便要买点点心,特别是那种糯米糍,如画特别爱吃。她喜欢冻过的果汁,配着糯米糍,她会一边吃一边给我讲学校里发生的,很有趣的事情。她笑的时候爱仰头,黑发就那样一闪一闪的。
把果汁放进冰箱里。今天不用做饭。今天是星期四,上周答应她要带她去吃麦当劳,但是她牙齿疼,所以放到这个星期。如画喜欢快餐,和其他孩子一样,更多是喜欢吃那样的食物的时候,那种自由的感觉。
换下出门穿的长的裙子。套上短的仔裤和衬衣。把头发束起来。触摸到手指上开始温热的戒指。心底充盈。他时刻和我一起,就像那么多年的期望一样。幻觉或者真实,我微笑,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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