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与人数无关,所谓孤单是一个人的狂欢,狂欢是一群人的孤单。所以现在时髦的词叫孤独。不过这种感觉应该不时髦,且对孤独的态度也可以完全不同。
那威震半个中国梁山水泊一百单八将的头领宋江,享有这么大的权力地位,一呼百应,一诺千金,大碗喝酒,大秤分金银,却一样深陷在孤独里,日思夜想的还是如何摆脱这身份,非要招安以后才心安。
而真能享受孤独的,只是极少数人的专利。他们就是每朝每代的天子帝王。他们高高在上,圣意难猜,所以自称孤家寡人。那份孤单没人能代替。可这辛苦的工作还是乐此不疲,甚至不惜为这份独有的孤单而大开杀戮。或许正因为如此他们才稀少,才是真正的天帝之子。
天子非人,自然就不需要教育。就常人来说,少不了的是集体主义教育。俗话说出头的椽子先烂,枪打出头鸟,随大溜总比特立独行安全,几千年的传统不遵从只会吃亏。新词叫一滴水融入大海才不会干涸,那里是人民群众的汪洋,有谁不怕毛泽东思想的烈火熏烤?谁要是不幸成了百分之五的牛鬼蛇神,不说高帽纸牌土飞机,就是这份孤单都能把你吓个半死。这就叫脱离了集体的惶恐。
童年起受了委屈,老师说一句宽容,讲一遍孔融就笑了。玩游戏,甘愿坐在角落里不声不响的当观众。开会时总是要看看身边前后的动作再决定自己的手臂该怎么放置。评先发奖总要看着那站在台上乌龟宽慰自己还有下次。就是在你死我活的战场上,也因为感召于理论上舍生忘死的英雄,而把自己的性命看的轻贱。在完全不知道所死为何的懵懂里,丢掉一条或许从来就不曾存在过的命。
在集体主义的旗号下,我们憧憬着未来,我们总是要顾全大局,总是忘记自我。在集体之中,个人消失在其中,自身毫无价值。在集体之外,个人无法独立,只会为孤单而恐惧。渺小的个人,证明自己存在的方式,就是以集体意志为自己的意志,视集体的意志为最高意志。在集体主义的舞台上,每个人都不是编剧,而只是被派定了角色的演员,跟着既定的故事情节欢笑,看着导演的指挥棒哭泣!在如云的集体舞蹈里,你只要跟随就好。如果能达到完全忘我,就成了顶尖的高手明星。而一旦离开了这个舞台,孤单的你也就不存在了,还奢谈什么人生的意义和存在的价值?
在这个舞台上,看似只有唯一的编剧,可以享受为所欲为的自由,但是他也并非是这么自由,他也要按照既定的游戏规则编排。一旦他想走自己的路,那么他就会立刻失去了这种地位,也就失去了作为编剧的特权。
在这场轰轰烈烈的大戏里,究竟“我”是谁?“我”在哪里?偶尔卸下面具,褪去戏装,觉得这原来只是一处热闹的荒诞戏,一切是这么的经不起推敲:
三个和尚的故事,也许根本句不成立。本来一个和尚就可以干的事,逐渐演变成了两个人才干,三个人不干。这什么什么规矩?
而一个好汉三个帮的说教,只能证明社会职能的不健全,帮的过程里有多少违法人情?倒是一根绳上拴住一串蚂蚱,一个人倒下跟着倒下一片的教训让人学会心计。
君子慎独,所谓独乐乐不若众乐乐。可这话说了几千年,谁能肯定:你眼里的乐乐,同时也是别人的乐乐,还是众人的乐乐?如果将你的乐乐给人了,你就没有了乐乐,而人家也根本不乐,这岂不是双输?
想到这里,都觉得有点离经叛道,甚至害怕。还是要很斗私字一闪念,尽快归化的好啊。
于木鱼宅
2011-3-31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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