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从这条路上走过,哪怕只是开着车呼啸而过,你都很难不注意到旁边的一棵树,一棵开花的树。
那是怎样盛装打扮的一棵树啊!那么多的枝干呈放射状散发开来,每一枝干上全是花,红艳艳让你眼馋的花。它们在春寒料峭时整齐地绽放,放出夺目的光彩,宛如孔雀开屏,只不过换成了桃红而已。不少年轻人,成双成对在此游玩,他们为它拍照,或是与它合影。有人说是梅花,有人说又像是桃花,但所有的人都不约而同地赞叹它的美。它的周围有金黄的油菜花,有正在凋谢的樱花,还有些野草花,但不管什么花,显然都只是它的陪衬而已。它本来是长在水边的,可惜这小河早已干涸,一点水也没有。我站在它对面,隔着一条干涸的却还是比较深的河沟,我无法靠近它,只能这样在几米外欣赏它。我看得清它的花朵,它的花瓣,我无法不被它的美丽震惊。
然而你可曾记得它10来天前或者更远一点时间前的模样?它就是一棵树,干巴巴的树,只是主干和旁支,它不高大,不健壮,不优美,在那里立着,毫不起眼。你甚至还觉得它多余,跟附近的花草树木和农作物并不协调。那时候,我总感叹:它多孤单啊!是谁将它种到这里的?是无意的还是有心的?它就那么在自然的环境中自由生长着,直到它开出这一树花。它漫长的等待只为这短暂的绽放,它多么耐得住寂寞和孤独啊!它在路旁展现娇艳的容颜,它笑吟吟地对着来去匆匆的人们。如果有人为它停留了脚步,如果有人多看了它几眼,它就已经知足了。它不在国际什么花节上,不在要收门票的什么园里,它身份低微却从不自轻自贱,它出身乡野却依然艳冠群芳——爱不释手你的美啊!这棵开花的树!
我以为它是梅花,因为它具有的品格就像梅花。
自古咏梅的诗句很多,不过我最爱的还是陆游的《梅花绝句》中的诗句:闻道梅花圻晓风,雪堆遍满四山中;何方可化身千亿,一树梅花一放翁。尤其是末句,说每棵树下都有我陆游在赏花,多好的愿望啊!虽然他咏的是白梅,可红梅不也一样吗?我就想在树下,仰头看它,希望和它融为一体。
梅有花梅和果梅之分,这棵树应该属于花梅,因为我从未见有过一个果子。它只是开花,努力地开花,哪怕它很快就会凋谢,很快会被人遗忘。
正在此时,我收到一条手机短信,是妹妹发来的,她说:丹灵走了,昨天下午在家中。我的心猛地一颤。丹灵是我们儿时的一个玩伴,皮肤白皙,就像老外一样,且五官清丽,从小就招人喜欢。她在几年前被检查出了白血病,以后就消瘦了许多,不能上班,只能专门治疗。家里经济状况又不佳,便治治停停,停停治治,就这么拖到了昨天,在病痛中撒手而去,不过38岁,孩子还刚上初一。唉,我不得不叹气,因为这个月听闻的不幸消息有好几起了,车祸,伤病,都是些青壮年人。而我,到现在还好好活着,还能在这里赏花,不是太幸福了吗?幸福得都让我落泪了,真的。
记得宋代苏轼在《红梅》中说:故作小红桃杏色,尚余孤瘦雪霜姿——“孤瘦”是指梅枝干枯,梅花稀疏。“雪霜姿”是指梅花不畏严寒傲霜斗雪的姿态。自然这也是对梅花的高度赞美,但不是写我眼前的这棵树的。今天,我的伤感似乎也不适合在这棵树下呆着,可是我希望它能通灵,向上天传达我对那些不幸离世的朋友们的祝福,愿他们在天堂能活得像这棵树一样美丽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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