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天气渐渐地转冷了。

当我回到出租屋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

出租屋里没有灯光。

“凝露怎么又出去玩了？怎么天天都和客人出去玩。”我嘴里喃喃地说着，随手把门关上了。

“回来啦！”她打开门，忽然从黑暗中冷幽幽的冒出这么一句话。

“啊！”我大声地尖叫着，着实是被吓了一大跳。

“不是鬼，是我。”她的声音是低沉而沙哑。

我急忙把灯打开。只见凝露坐在大厅地板的角落里，背靠着墙望着我，从她嘴里吐出一口烟圈。

“你是不是有病啊？吓死人不偿命啊！想干什么啊？黑天半夜的不开灯，坐在这里干什么？”我气呼呼的大骂，被吓得失魂落魄。

凝露没有理我，继续抽着烟，身边还放着好几罐啤酒，已喝过的啤酒罐子滚了一地，她的脸红通通的，看样子已经喝了不少了。

“真是有病，上班还没有喝够吗？”我刚才的那一惊还没有定下来，心里还有一股气，嘴里便骂骂咧咧的，“喝啊！多喝一点，喝多了醉死了是不犯法的。喝啤酒是不会喝醉的，要不要我下去帮你买几瓶白酒帮助你消化啊？”

实际上，我不知道凝露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但是我不喜欢看见她这个样子，我喜欢她清醒时理性的样子。

但是当我洗澡出来之后，发觉凝露还是坐在那里。依然靠在墙角边，却是一脸的泪水，一脸的无助。

“喂，凝露，你怎么啦？”认识她10多年了，今天是第二次看她流泪。

第一次她流泪是在我们来深圳的前一天。

那天也是阴沉沉的，还下着小雨。

“我家里人把我赶出来了。”那天，我正和林云在家里下着跳棋。淋过雨的凝露的身上像沾满了细细的白糖。她的脸涨得通红，说，“我的心里难受。

她把我的房间门关上了，说了被家里赶出家的事情。

冰冰，林云，你们应该知道，上个星期我去找黄满银写去深圳通行证的事情，同时跟他说了要分手的事情。我们是和平分手的，大家都没有怨言。

今天上午我去镇上把通行证，刚回到家里，我大哥就拿着扫把打我。

我还没回过神来，就听见我大嫂在一边骂我，“你真是老鼠爬秤杆——自称自大！你自己有个啥本事？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是谁，这么狂！人家镇委书记的儿子，不聋不瞎，凭啥配上不你这个田地里刨食的农民？连这么好的人家你也要和人家吹了。人家能看上你还不是你上辈子修的福气啊。这么好的人家也不要，你还想嫁皇帝啊！这是不知好歹！”

她们这么希望我嫁给黄满银，是因为黄满银上次来我们家吃饭的时候，曾和她们许诺，待和我成亲之后，就给她们在镇上盖个二层洋楼，而且会帮我的哥哥嫂嫂都在镇上安排工作。

他们完全没有想过我的感受，不知道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你以为你是什么宝贝啊！别忘了，全村人都知道你和你们那帮姐妹的丑事，丽香找那么好的人家都被人毁婚了。你不想想，自从出了那事之后还有没人过来咱家提过亲啊？难得人家有那么好的条件不嫌弃你，你还图个什么啊？”

其实，我大哥大嫂说我什么，我都可以装着没听见，因为我也已经习惯了。只是，没想到，我父亲竟然说了句最伤我心的话，“凝露你太任性，太自私了，完全为了你自己，不想想我们两老把你养这么大。我们也是想有几天安稳舒适的日子而已。有那么好的机会你怎么不好好把握？你这个女儿我白生了！从今天开始你不再是我的女儿！你滚！现在就滚！永远都不要再回来这个家！”

凝露说着，眼泪滑落下来……

“凝露，你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你告诉我，看我能不能帮助到你。喝酒是没有用的。”我夺过她手上的那罐啤酒，放在一边，搂住她，泪水忍不住也掉了下来。

凝露没有说什么话，趴在我的肩膀上，抱住我，大声痛哭起来。

哭吧！想哭就尽情地哭吧！也许哭是最好的发泄方式。

“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好吗？”我轻轻地拍了拍凝露的背，尽量让她平静下来。“你要记得，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一定会在你的身边陪着你，还有我们的好姐妹：林云、梅花、丁零儿、杨洁和丽香啊！”

“冰冰。”凝露一开口，是满嘴的酒气。

“说吧，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我帮着她撂了一下她凌乱了的头发。

“我做了一件不是人做的事情。”凝露终于颤栗的说了这么一句。

“你说什么？”我不明白她这句话的意思。

“真的，我真的做了这么一件不是人做的事情。”她说第二遍时，是一阵自嘲的冷笑。

“不是人做的事情？什么意思？”我的心都快跳出来了，我觉得不是人做的事情真的是很可怕的，“快说吧，我都急了，到底发生什么事？”

她慢慢地把头从我的肩上抬起来，望着我的眼睛，顿了顿，然后用异常平静的口吻对我说，“我和丽香的老公上床了。”

“什么？他欺负了你？”我一个激灵的反应，愤怒的说。

“不！”

“那是什么回事？”

“我是自愿的。”凝露很平静的说着。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你在乱说什么？这些事你不要乱说，让丽香知道她会相信的，会误会你的。”我不相信地说。

“真的，我和他上床了，就在我们酒楼旁边的酒店1818房间，他让我成为了一个真正的女人……”

我先是一愣，然后是大惊，一把推开她，“不要再说了！”我的泪水涌了出来，凝露平静地望着我，没有再流泪。

“赵凝露，你太可怕了，你还是人吗？丽香是谁？是我们的姐妹呀！我们七个是烧过黄纸结拜成姐妹的啊！上有天，下有地，你对得起你自己的良心吗？这种事情你也做得出来，你太不是人了。你还好意思告诉我。你不是人！你不是！”我语无伦次地喊着，“你这样做是为了什么？为什么？丽香得罪你了吗？当时我们结拜的时候，你说过你是大姐会保护我们，爱护我们，不让我们任何一个受到伤害，今天你却这样伤害她？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

“外面的男人那么多，为什么你偏偏找丽香的老公，亏你还是读书人，你没听过吗朋友妻不可欺吗？你竟然还和自己姐妹的老公上床，你还要不要脸？”这事使我太震惊了，我怎么也无法平静自己，继续冲凝露叫道。

“为什么？不要问我那么多为什么？实话跟你说冰冰，我是受不了，我是心理觉得不平衡。今天下午，叶卫华在我们酒楼那里吃饭，喝多了。我准备打电话告诉丽香，让她来接他回去，但是卫华不让，她说丽香怀着孩子，不想让她担心，他让我在旁边的酒店开了个房间，他休息一会，酒醒了就回去。我打电话帮他订了房间，但是我看他醉得太厉害了，怕他出事，便陪着他过去了。在酒店的房间里，卫华接到了丽香的电话，他醉成那样还是打起精神跟丽香说话。我忽然觉得有点酸，忽然有点妒忌起丽香来，忽然想要得到这个男人。因为当时我也喝了点酒，有点糊涂……”

“什么屁理由啊？这算什么理由啊？喝酒糊涂了就可以为所欲为吗？说了半天，你是妒忌丽香。你这样做是不是想说明你曾经得到过他，你已经征服了他？”我气愤地说着。

“是。”她说话的时候望着我的眼睛，有力的说了一个字。

“哦，承认了。”我冷笑着，说，“那你现在满意啦！开心啦！”

“不！我一点都不开心！”凝露痛楚的说。

“你知道你不会开心，你也知道那不是人做的事，那你为什么还去做？”

“当初我也以为那样会开心，我也以为会有征服的胜利感。”

“你的占有欲太强了。”

她没有说话，又点了一支烟。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刚来深圳的时候你不是这个样子的……”

“刚来深圳？刚来深圳的时候我是怎样啊？”凝露吐出一口烟圈圈，“其实，我一直都是这样的。你不了解罢了。”

………………

（待续）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