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贵毅散文精选(一)
又是黄昏
风,还是那样温柔。晚霞,还是那样绚丽多姿、亲切可爱,热情奔放而又多愁善感。一样的窗户,和窗外静静的苍茫大地。一样的窗台人那盆忧伤而哀怨的紫罗兰。一样的屋子里冷清清静悄悄。一样的墙壁人悬挂的小提琴,琴弓跨过无声的弦。
又是黄昏。又是黄昏。又是黄昏。
有好多故事在黄昏中彩排、上演。有无数男男女女在黄昏中喜怒哀乐悲欢离合啼笑嗟叹。故事中注定地有我和你。喜怒哀乐悲欢离合啼笑嗟叹中,注定地有你和我。因而,我们热爱黄昏,就像人们热爱蓝天大地日月参辰和朝晴暮雨……那是你亲口说的 ——
“黄昏……好静阿!真是太美了……”。
而我,心悦诚服地点了点头。苦涩而欢悦的心中,读着你纯净瞳仁里深情而柔美的歌与诗。
又是黄昏。又是黄昏。又是黄昏。
在波涛汹涌而豪迈的大海中有深深的向往和憧憬。在雄奇巍峨的而伟岸的山岗上有沉默的遥望和等侯。而在我的——也是你的——小屋子里,却每天每天都流淌着泪。甜的泪,苦的泪,恸哭的泪和欢乐的泪……晶莹而又美丽,舒畅而又凝滞。尤其是在黄昏。在静静的黄昏。在哀怨的黄昏。在无奈的黄昏。在蛊惑爱情勃勃生机的。在怂恿爱人狂热猖獗的黄昏。在无望而而令人诅咒的黄昏。在甜蜜而令人着迷的黄昏……那忧伤的泪珠儿就更加灿烂辉煌,越发可 可亲!
又是黄昏,又是黄昏。又是黄昏。
微笑,当然惬意。欢乐,当然开心。但微笑和欢乐不属于黄昏。就像蓝天不属于晚霞。星光不属于黎明。黄昏,不需要欢乐和微笑。所以,我们就哭!在黄昏中,就连恸哭也是美丽而深情的啊!因而,我们热爱黄昏就像我爱你就像你爱我……
又是黄昏。又是黄昏。又是黄昏。
白天,太繁杂,太奔忙,太劳累,太容易忘却。金灿灿的阳光中和晴朗朗的蓝天下的那些幸福而又欢畅的鸽哨,总是兴高采烈地带给无奈的 们以温柔的希望和甜蜜的幻想。所以,在阳光中没有眼泪。在蓝天下没有叹息。纵然阳光中有眼泪 ,也会被深情而热烈的光芒烘干。纵然蓝天下有叹息,也会被纯净而辽阔的天宇熨平。
但黄昏不是这样。黄昏是安宁的。祥和的。静谧的。就像永远不动的蓝天那样沉寂。黄昏,蛊惑人的隐衷。勾引人的痛楚。把在阳光下不可一世的人们,浸泡在不得不扪心自问的反省和忏悔的境地之中;把在蓝天下暂时忘却了世间全部的人们驱赶到各自注定的面对无奈和惆怅的无人之处:自己对自己笑。自己对自己哭。自己对自己无声地述说一些只适合讲给自己聆听的蠢话胡话警句和格言——就在这样的时刻里,你来了。天啦!你就来到了我的这样的时刻里!快活地踏着“月亮走,我也走”的旋律,你无忧无虑地走进了我的黄昏。你于是就把我的黄昏给搅乱了。到头来,连你自己也被淹没在我的无奈的黄昏中不能自拔了。“我有点儿后悔……认识你……”你说。忽而,情不自禁地轻声吟唱起来:
象浮萍一样偶然相聚
随着潮汐,无缘长相依
象日月一样两个世界
从开始,注定了分离……
黄昏,我的黄昏,你的黄昏,我们的黄昏,顿时就变得更加灰暗。更加混浊。夹杂着呜咽和叹息的黄昏,怎么也不能使空气透明、清晰、活泼、欢悦。但晚风将至,惨淡的忧伤中,却又不失些许温馨的气息和希翼的幻影……噢,你!你苦恼人的黄昏!你悲伤着的黄昏!你有 泪的黄昏!你有遗憾和诅咒的黄昏!——什么时候,才能听见你舒心地笑一笑?什么时候才能看见你快活地唱一唱——无怨无悲,无忧无虑?
又是黄昏。又是黄昏。又是黄昏。
下雨了。雨中,飘荡着亿万个前人的不散的灵魂:哭着,叫着,呼唤着,沉吟着,永叹着,诅咒着,祈祷着……雨中的黄昏,就是在盛夏,也使人感觉心里发凉、发怵、发颤、发呆!你说:“到雨中去走一走吧!也许,在雨中,也许会好过一点儿……”。
我知道:你心中也在下着小雨。那雨,是苦涩的……和我心中的雨一样。于是,我和你就肩并着肩走进了那个黄昏的雨中,那个雨中的黄昏。一步,一步,一步一步。直到夜色来临,说再见。
雨中,就永远永远地嵌上了两个永远也晒不干的潮湿的背影,一个向南,一个向北……美好而可怜。清晰而模糊……
又是黄昏。又是黄昏。又是黄昏。
我的小屋子里好静!这时候。
挂钟,在忠实地计量着永恒时间的每一个不倦的小节。挂钟是幸福的。而此刻,我的身边却没有你。
没有你……只有你的过去了的声音和笑容。那么近那么远那么真实又那么虚幻那么温柔却又那么可望而不可及……书桌上的花瓶,仍在你亲自安放的位置上孤独地伫立着,插着娇美秀丽但却已毫无生命气息的枯萎了的玫瑰花束。血色一样的花瓣儿上,曾有着你的歌声和赞叹。花儿,就成了永远。东墙上的画儿,仍在那个我们一起买下的精美的画框里凄然地悬挂着。呈现出苍凉原野的辽阔与静谧。那原野上,曾有过你亲爱的身影、足迹、阵阵笑声和斑斑泪痕。画儿,也就成了永远。只有我的岁月改变了。苦笑中,思恋和忧伤也变了形,不复从前的鲜艳、水灵、生气勃勃。成了一片茫然一抹空泛。茫然和空泛中有我记忆深处的关于你的和我的古老而又无声无色的近在咫尺的遥远的故事……而此刻,只有你美丽的吟唱温柔的呼吸和柔声的话语飘荡着,时隐时现。只有你亲爱的脸庞秀美的身影和密迷人的舞姿晃动着,若即若离……
又是黄昏。又是黄昏。又是黄昏。
“多好啊,这么安静的黄昏!就在这小屋子里。就我们俩……你,你现在……不骂我啦?”声音好快活。可你却哭了。在那个黄昏。于是,我好伤心好伤心好伤心好伤心……
又是黄昏。又是黄昏。又是黄昏。
……紫罗兰,在静静地开放。那时候,她也许真的不知道:夜色即将来临?!
所以,她就潇洒地用自己生命的转瞬即逝的清香,充盈了黄昏,滋润了黄昏,美丽了黄昏。然后,悄然睡去,在梦中酝酿又一次青春的爱情和欢欣……
“这花儿就是我……”你突然说。
我于是赶紧捂住了你的嘴。眼角,立即涌出了心底的泪流。然后,我说:“就这样吧。再见。亲爱的……”
“就这样吧!——有什么办法呢?再见了。再见了……”你蒙住双眼。指间,溢出的是你滚烫滚烫的泪水。她永远永远地模糊了我的双眼。
于是,你和我,我和你——我们俩就手携着手心贴着心永远永远地走出了那个黄昏……
我,多么想再回去啊:亲爱的我多么想再回去啊……
你呢?
又是黄昏。又是黄昏。又是黄昏……
(1987年8月23日在都江堰 月光书屋)
那首永恒的歌
——纪念一位生命的歌者
每当我怀着无比虔诚的热爱和感激之情步入音乐厅;或者满怀渴望与憧憬之情,打开收录机欣赏各式各样的美好音乐的时候,心中总是经久不息地回响着一首永恒而又难忘的歌。是那首永恒而又难忘的歌,启蒙了儿时的我,对于神圣而至高无上的美与爱的热情向往;和对伟大生命的无比敬畏之情……那是一首优美流畅但却令我永远忧伤和怀念的歌。我深信:她必将永远地萦绕在我的心灵深处,伴随我走完这一条神奇而又可爱的人生之路――
是一个漫天大雪、千里冰封的冬日。青藏高原川西鹧鸪山下的盘山公路上,焦急万分的母亲背着病情突然加剧的我,不顾一切地顶着鹅毛大雪,向刷金寺军分区医院奔去。
因长时间腹痛而昏然欲睡的我,直到进入病房住下时,才稍微清戴口罩、穿白大褂的人;更没有清晰的诸如打针、验血、量体温之类的就医记忆。住院部的病房既清洁又安静。清洁得使人局促;安静得令人呼吸困难;而那从未闻到过的来苏水味,和空气中弥漫着的各种药味,更使我觉得前所未有的害怕。
我住的那间摆着两张病床的病房里,有一个先到的女病员。刚进门时,我就既警觉而又万般惊讶地发现并注意到:那是一个脸色苍白、身体虚弱而神情肃然的成年女性。她木然僵直而又毫无生气地仰卧在病床上,安然无语。一双大大的眼睛痴迷地、甚至是凄凉地凝视着洁白而又空旷的天花板。甚至,在护士们送我和妈妈进去时,她也没有看我们一眼,好像毫无知觉似的;又好像沉醉在自己的梦幻里不能自拔一样……
我对她绝无好感。甚至对她还觉着一种无可回避的难言的恐惧。因为她不仅不说话,而且差不多从来不笑。成天就那样一如既往地仰卧在病床上,活像死去了一般……
那一年,我只好就那么四、五岁吧。后来,才听母亲说:当年的我,患的是小儿肠梗阻;而母亲却以为我是被与她有着一些什么特殊关系的鬼魂附了体……那一年,大概是1958年。
突然被一阵歌声惊醒,是第二天清晨。歌者,竟然是她!我简直就有一点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那时,我根本就不懂什么是美。只因了她那悦耳动听的歌声,和她咏唱的那种酣畅委婉而又一往情深的旋律,才猛地感觉到她是那么的充满着活力。并且还觉得她居然是那么好看,那么漂亮,那么可爱可亲(甚至觉得她比妈妈还好看,还漂亮,还可爱可亲)!就仿佛我想象中或梦幻中的天仙一样。
因此,在初度听到她的歌唱以后,很奇怪地,我对她就有了一种初次看见她时,绝没有出现过的深深的好感和浓浓的依恋之情——尽管她仍旧是那样木然僵直而又毫无生气地仰卧在病床上,但我却很奇怪的觉得:在唱歌时,她似乎还伴随着自己的歌声,在优美万般地跳着舞……
她忘情地唱着。我安静地、但却是激动万分地倾听着——我从来没有如此欣喜若狂地发现:女人的歌声原来可以这样的悦耳动听,并且令人无法抗拒!因为我从来就没有听谁如此优美恬静地唱过歌,就连我曾听过的妈妈唱过的那么多民歌,在她的歌声面前,也居然就奇迹般地变成了一片噪音似的遥远的记忆——有一个时候,我公然还真的就忘了腹痛。
“三儿,你听:阿姨唱得多好听啊!”
“阿姨”轻轻地侧目望了望母亲和我,浅浅地一笑,又魂归她的歌声中去了。
此后,每天清晨的差不多同一时刻里,她都要深情地唱上好一会儿。但奇怪的是:她几乎从不唱别的歌曲,而只是习惯性地唱我第一次听她唱过的那首歌(也许,她还唱过其他的什么歌?但我却怎么也记不得了),并且几乎总是要反反复复地唱上好多遍以后,才重归沉寂;接着,仍旧是那样木然僵直而又毫无生气地仰卧在病床上,仍旧是那么痴迷地、甚至是凄凉地凝视着那洁白而又空旷的天花板:静静地等待天黑又等待天明……
我不知道她站起身来会是个什么模样。但我猜想:如果她病好了的话,就连走路的姿态也一定会是非常亲切非常优雅非常美丽,因而非常动人的……实际上,我的确从来没有看见她起过床:打针、服药、吃饭……什么的,全都是在她的病床上;而且,还全都是由医生和护士们一手护理和帮助的——因为,她好象连手也不能动了。
我对她充满了好感。而且觉得她很神秘。所以也就非常想知道有关她的一切的一切。但我却只敢偷偷地向母亲打听。母亲当然也不会知道很多。她悄悄地告诉我说,她是当地驻军的发电报的女兵。得了一种什么起不了床的病。她的家乡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你看,她在想她妈妈了……”母亲很小声地在我耳边说着,脸上是一片慈祥。我于是就发自内心地为她感到很难过、很伤心!甚至还天真地问母亲说:“她妈妈咋不来看她呢……?”母亲无语。
因为我每听她唱一次歌,就从心底觉得她又好看了几分,漂亮了几分,亲切了几分,而那歌曲和她那优美神奇的嗓音,也就被我深深地喜欢上了。所以,到后来我居然就想一直那样地把院住下去——不为别的,就只为了我每天清晨都能听到她那优美动听的歌声;看到她那可亲可 的脸庞;甚至,可能的话,还能听到她说话——入院以来,我就没听她说过一句话。所以,能听到她说话,也就难以抑制地成为了我的一种隐隐的希翼和热热的盼望……
“她说话肯定和唱歌一样的好听!”我固执地对自己这样说。甚至于还庆幸万分地想到:多亏我得了病,住了院——要不然,我就不会遇见她了——于是,就那么快快活活地病着……
我记得我大约就只住了那么十来天医院。
就在我出院前一天(或两天)的清晨吧,她连歌都还没来得及唱,就突然间被那些医生和护士们七手八脚地抬到一张有轮子的病床上,惊惊慌慌地推了出去。从此,就再也没有回到病房里来!
于是,那一天(或两天)的时间,在我的心中,就很奇怪地变得既漫长而又难捱起来了。我每时每刻都在盼望着奇迹的出现:她重新回到病房里来!
可她却总是不回来。总是不回来。总是不回来……
我终于憋不住向母亲开了口。“妈妈!”我急切地拉着她的的手,很焦急地问道:“那个……那个唱歌的阿姨……她,她到哪儿去了呢?”
母亲立即惊恐万分而又异常严厉地压低了嗓音对我说:“小娃娃咋敢乱说话呢?——不准乱问大人的事情……听见了吗?!”
我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感到心里很紧、很难过。从目亲的神色和话语中,我猜想:她的病情一定是更加严重了,于是,就好不伤心地暗暗向老天爷祈祷——在我的心目中,“老天爷”就是我所知道的最最至高无上的神灵,而且是最最善良、最最公正的神灵——“老天爷啊老天爷!”我全心全意地在心里对他说,“求求你保佑保佑她吧!让她的病快点好吧!——你不晓得:她就像天仙一样!你可千万不能让她死了啊……”
就从那个令我终身难忘的时刻开始,那首歌曲就附上了那么多的忧伤和遗憾,永远地留在了我儿时的记忆深处。当时,我太小,既理解不了歌词的含义,也记不下歌词。但那曲调的样式、风格和她那美丽苍白的脸庞,以及她那甜美得令人既难以置信、更难以抗拒、同时,还镶嵌着些许痛楚的嗓音,却深深地融入了我的灵魂深处,就是想忘也忘不掉了。
……光阴飞快地消逝,一去不再来。十多年以后,我在故乡都江堰市(原灌县)当了“知青”,在当地农村土桥乡二大队六生产队“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知青”们几乎都爱唱歌。而且又大都“厚古薄今”,专拣老歌曲唱。还作兴自己填词、编曲什么的……我当然也一样。并且,我早就自学会了识简谱。在那些日子里,如果有 能找到无论什么样的旧歌曲的谱子,那么,在“知青”生活中,无疑属于最开心的事件之一。碰巧,有一次在同学家里,我偶然发现了一本由内蒙古人民出版社编印的、已经破烂不堪的薄薄的一本小书:《电影歌曲选》。
如获至宝的我,在急切地浏览那本电影歌曲选的时候,突然惊喜万分地发现:其中有一首歌曲的旋律,和我心中那首美丽而忧伤的、令我永难忘怀的歌曲的旋律,竟然奇迹般地相似——不,是一模一样!啊,老天爷!上帝!穆罕默德!圣母玛利亚!我煞费苦心寻觅了十多年的歌曲谱子,竟然就真的找到了!——那首歌,原来就是十多年前那个阿姨每天清晨必唱的电影《牧人之子》的插曲:《银河》!
啊,《银河》!我的《银河》!我的生命之河!多少个苦乐忧患的日子,就那么轻飘飘地流逝而去,带走了我那么多的困惑与彷徨,欢乐和忧伤,而她的面容还是那么亲切、美丽、楚楚动人地镌刻在我的脑海里;她的歌声还是那么酣畅委婉而又一往情深地回响在我的心灵之中——
蓝蓝的天上流下一道天河,
天河里的水哟,清凉洁净。
啊…………
有一天河水流遍了草原上,
草原上充满了生命啊!
生命啊……哈依……
在那些难忘的岁月中,在那条乡间的小路上,在那间破旧的茅屋里,那首生命之歌一次又一次地使我热泪盈眶……
一首多么令人难忘的歌!——歌唱和赞美生命的歌!
一个多么令人难忘的人啊!——渴望生命而又热爱生命的人!
——歌声永存。人,在哪儿呢?
生命啊!
生命啊!
尽管我绝不相信她死了。而且绝不相信她居然会死去——带走了她的那么多的热情和期盼、梦幻与爱情——但她毕竟是死了。而且当天就死了。
但我却永远永远地相信:她是深情地吟唱着她心爱的歌,从从容容地漫步到另一个世界里去的——一路上,披着朝霞,踏着晨雾,扶着路旁的青枝绿叶和灿烂如朝阳般的朵朵鲜花,伴随着百鸟的鸣啭,舞蹈着明媚的春光,轻盈而优美地漫步到另一个世界里去的!我更有充分的、无懈可击的理由相信:在另一个因她而美丽的世界里,她依然会在每一个神圣的清晨,纵情地讴歌生命!讴歌美丽而又忧伤、幸福而又痛苦的生命,青春的心中,充盈着对人类和大自然深沉而炙热的爱情……
我终生感谢这位伟大生命的歌者。依着她的榜样:热爱生命,景仰生命,敬畏生命,珍惜生命。只要一息尚存,就激情满怀地讴歌生命,讴歌青春,讴歌幸福和爱情!
——就因为那首永恒而又难忘的歌,我从小就对音乐充满了虔诚的信仰和永远的痴迷……
1991年5月27日
在都江堰 月光书屋 时年38岁
何日君再来?!
——邓丽君五十六周年祭
“来,来,来,先干了这杯,再说吧……”你说。
就这样,你去了。
于是,我无言地举起了酒瓶。不为别的,只为了给你送一个令人无法忧伤的远行。
你的歌声并不完美。真的。但你的真情却深深地打动了千百万人的心灵。
你的生命并不长久。并不。可的生命却在千百万人的心海中获得了永生。
这就够了。不是吗?
因此,亲爱的邓丽君小姐:你可以放心而去,无怨无悔无喜无悲……
你没有唱完的歌,就让我和我们接着往下唱吧!不管是融满欢欣还是饱含热泪,都让我和我们接着唱下去吧——直到你在天国的芳灵不再感到寂寞和忧伤的那一刻为止!
好吗?
可是,可是,何人君再来啊……?!
你,听见了吗? 月光书屋散文——红颜知己
想到我的红颜知己,心中顿时就泛起一片温柔的涟漪。
见到我的红颜知己,就禁不住喜笑颜开。脑海中还显示出一个又一个连续播放的我们之间的那些美好的记忆。
我的红颜,在我想见她时很快就能见到她的地方。在我火热的胸膛里。在我涛涛的文字中。在我悠悠的思念之间间……
在神奇的网络中,有比大千世界更大的万千世界。
红颜知己,被淹没在人潮中。
但在由文字构成的人生思考结晶的文学海洋里,我庆幸,我能自然而然地结识到那么多可亲可爱可信任可交心的红颜知己和异性朋友。
红颜,是我思想的诱导者。
红颜,是我精神的守护神。
红颜,是我情感的缔造者和分享者。
红颜,是除了妻子以外我最心仪的女人。
在绝大多数情形下,妻子,是永远也不会、更不可能取代红颜的。因为;红颜的思想是开阔的而不是闭锁的。红颜的情感是清纯的而不是污浊的。红颜的兴趣和性情是别致的和优雅的
我时常冥思苦想:人世间为什么有那么多的女性做了男人的红颜知己?而男人们为什么对红颜知己又是那样地一往情深?
深思熟虑的结果是两个词:和谐。平衡。
社会人际关系的和谐,是万众一心的期望。蓝颜与红颜的和谐,则是皆大欢喜的另一个层面的和谐。人心,都总是乐于倾吐的。而有的时候,人的精神交流的需求,在一般同性中,因为种种障碍而总是难以达成。但与异性知己的沟通,却显得自然、亲切而顺利。因此,和谐成了异性知己们的最爱。
人的精神和情感的天平是会随时失衡的。而寻求平衡几乎是人的一种本能。
男人啊,有很多时候,会有很多烦恼和心结。这些烦恼和心结,他们通常都不太愿意向同性朋友提起。在妻子面前,似乎也难以启齿。
这时候,红颜知己就自然而然地成了他们的倾述对象。而红颜们也都总是乐于倾听的。
而且,她们还会无私地奉上天文数字般的屡屡见解,与男人叫流、讨论。在润物细无声中,让男人的心灵恢复平静,使失衡的天平得以。守横。
对于男人来说,红颜知己功莫大焉!
——她们会深刻的理解男人的困惑。并且竭尽所能地加以力所能及的解惑。
——她们会在不经意间,通过众多的信息渠道带给你小小的惊喜。
——她们同样会把她们的喜怒哀乐和惆怅忧伤告诉男人,为的是能从男人那里寻求理解和未必能气作用的安慰。
事实上,异性知己们之间的理解、支持、关爱、呵护、思念和依恋是相对的、互动的、默契的。
并且,这种相对的、互动的、默契的理解、支持、关爱、呵护、思念和依恋,绝不会受到时间、空间、年龄、种族地等等的限制。因此,红颜和蓝颜们就如鱼得水般得以欢欣的交流,缠绵的倾述和相互的欣赏与喜欢。
作为一个男人,我要说:有一个红颜知己和若干老老少少的异性朋友,真好!
初恋回眸
四十年弹指一挥间。
我的初恋仍在都江堰的幸福路是屹立。没有变形。没有褪色。更没有衰老……四十年来,她始终在我灵魂大厦的最高层居住。在我情感殿堂的首席王位上端坐。轻而易举地就统治了我四十年,而我心甘情愿!
那一天,是我下乡当知青1个月后的第一次返城。为的是我们号称“八大金刚”的例行聚会。
午餐酒醉饭饱后,我们又开始早已就习惯了的压马路的功课。八个人并排,轻松愉快、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地漫步在幸福路上。
突然,我的直觉或者说是我的第六感告诉我说:“有人在偷偷地看你!”
我立即抬眼搜寻。
啊!我的灵魂在瞬间就被一双妩媚的大眼睛电击般的惊鸿一瞥给震撼了。心,突突地狂跳起来。在我和她的眼神最多不过一秒钟就双双逃避的对视中,我读懂了她的心思。也真切而强烈地意识到:我的初恋来了!至少,我的破天荒的一见钟情已经降临!
——那是一个16、7岁的担水的姑娘。她在我们右前方约20米处向我们的左前方轻快地行走,微微低着的头,却在我的搜寻时,那么深情地瞥了我一眼,而我的眼神也恰好在那个神奇的瞬间和她短兵相接了!
她从我们面前走过了我们的身后,我禁不住频频回头看她,后来干脆停住脚步,就那样痴痴地看着她把水担进了自己的家门。其间,她突然回头往我们行走的方向张望,我们又一次対上了眼神!
“贵毅!”
“贵毅……走!”
朋友们的呼唤,把我从浮想联翩的激动中拉回到了现实中,我的脸顿时就红了,好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坏事似的。
他们立即就发现了我的秘密。在一阵冷嘲热讽的玩笑后,他们公然就做出了一个决议:因为我被那个担水的姑娘给迷住了,从今以后,就全部叫我“担水的”。
我无暇以顾。失魂落魄似的走在朋友们中间,但脑海里却尽是“担水的”她和她的那双可爱、迷人的大眼睛……
从此以后,朋友们就发现我一反常态地变得沉默寡言而且时常走神了。
从此以后,我的空闲的脑海里就全部是她。
从此以后,我每晚的梦里全部是她。
我想我可能要疯了!——连续3天通宵达旦的半梦半醒,使我头昏脑胀,浑身无力。精神,随时随地都处在极不正常的恍惚之中。
4天的假期,呼地就过去了。而我却恋恋不舍我的小城——担水的姑娘!
回到我的知青行宫后,每天的业余时间,我都是在给“担水的”写信中度过的。
我起码写了100封以上的信。不满意,撕了又写。写了又撕……
给一个你连姓名都不知道的人的信该怎么写啊?
终于,在一个星光灿烂的午夜,写好了给担水的第一封自己觉得还可以的信。
我决计要把这封信亲自交到她的手中!
信的开头是这样的:“我不知道你的名字的你”。接下来,就是3000多字的抒情文字。
再接下来,我撒谎说我哥哥病了,向生产队的黄队长请了两天假。
火速回到了城里。
第二天一大早,我揣着信,在她家门外的街道上来来回回地踯躅。
“怎么办?”我问自己“难道敢去敲她的门?”
这时候,直到这时候,我才深深地体会到了什么是“焦头烂额”!
正在这束手无策之际,她家的门开了,是她端着一碗饭走出门来,看模样,是想在门外面她家面前的人行道上站着吃早饭。
这时候,街上的行人渐渐多了一些。
我的心砰砰地跳。我横下心来,悄悄地后退了几十步,然后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向她家的方向走去。
可惜的是:在离她最多只有十几步远的时候,她一转身就进了门,接着就把门关上了……后来,我又鼓了几许勇气想把那封信亲手交给她,但,终于因我的胆怯而罢休。那封信,迄今,仍在我的文件柜里安安静静地躺着。
以后的时日里,我回城就不仅仅是看望哥哥了。我的更多的心思还是在想:怎么才能认识她?
体态健美的她,让我联想到《静静的顿河》里我非常喜欢的阿克西丽娅。
那段时间,我非常喜欢京剧样板戏《沙家浜》里洪雪飞(阿庆嫂的扮演者)演唱的《授记》唱段。而且觉得“担水的”和红雪飞很相似。因为我和她不相识,没听她说过话,不知道她的声音是什么样的,所以,就迫不及待地想听见她的声音。在后来我才知晓的心理学术语“移情作用”的蛊惑下,我就认定她的声音和洪雪飞的声音一样。以至于,从那以后,每次听《授记》时,我都觉得是“担水的”在演唱。现在想来,洪雪飞冤啊!——自己的声音竟被别人掠去做了梦中情人的声音!而我,直到今天,也不知道“担水的”的声音究竟是什么摸样。
有一天,老韩单独告诉我说:“贵毅的啊,我看得出,你是真正的陷入情网了。但我要你立马止步!——因为,袁xx是‘军婚’。我和她从小到大都是邻居。我很了解她的情况。他的未婚男朋友在西藏当兵——‘军婚’!你知道吗?谁敢动?”
“军婚?!”我的心顿时从喜马拉雅山的顶峰,一下子掉入了雅鲁藏布大峡谷那波涛怒吼的江水之中。正如一个川剧折子戏里唱的那样:“冷水浇头啊怀抱冰!”。
而其时,我的同班同学叶xx,因与一“军婚妇人”通奸,被判了3年有期徒刑且正在服刑之中。
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于是,香烟从此成了我的伴侣。烈酒从此成了我的知音。
有一天早上,哥哥摇醒正酣睡的我:“贵毅!贵毅!你昨天喝了多少酒啊?夜里尽说胡话啊?什么‘担水的’、‘担水的’……”。
我支支吾吾了一下,就又昏睡了过去。
直到下午2点钟,我的酒醒了,才记起;昨晚五大金刚在大哥家喝酒,我第一次醉得烂醉如泥。是他们四个人把我抬回家休息的。
光阴飞快地消失,一去不再来。
后来,哥哥问我:“你认识袁xx?”
我说:“不认识啊!”
“她昨天问我,是不是有个弟弟?跟韩老二他们很好那个?”
我这才知道:“担水的”原来和哥哥是制革厂的同事。
后来,袁xx自己开了一家干洗店。
20多年前的一天,在都江堰街头,我和“担水的”于人流中不期而遇,在她的目光和我的目光突然相撞的瞬间,她的脸唰地一片绯红。而我的心又回到了初见她时的激动。
再后来,她的兵哥哥退伍回到原籍,和“担水的”结了婚。
直到现在,金刚们仍旧叫我“担水的”。
我把这个不像故事的故事讲给一个作家朋友听后,他写了一篇《都江堰读雨》的散文。文中有这样的句子:“我的朋友当年要是遇见‘担雨的’姑娘,也许,他们的姻缘就是铁定的了”。
一天连着一天的四十年过去了。我依然深信:“担水的”无疑是爱我的。而我的心,对她依然如故……这,令我惊讶,令我感慨。
但,事实就是这样。
遥望曾经
“风吹云动天不动,水推船移岸不移。”
人生中还有一种东西是不动的。
是什么呢?
四十年前,我在川西农村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
我是1969年11月、比第一批上山下乡的“知青”迟几个月才当“知青”的。按规定:上山下乡的知识青年必须年满16周岁。而我当时只有15岁半。所以,就缓了一步。
满16岁后,我就主动找到学校,要求下乡——这倒并不是我“思想进步”,积极响应伟大领袖毛主[xi]关于“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的教导,而是因为:我的铁哥们都下乡了,留下我一人在都江堰,成天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寂寞啊!无聊啊!
学校知青办公室立即就给我办好了所有手续。
我是在哥哥的陪同下,去到离城里16公里的都江堰土桥乡乡政府报道的。
乡里的办事效率很高,女乡长万怀云,立马就亲自带我到了离乡政府不过两里地的2大队6生产队去,三五两句就把我交代给了生产队长黄道云。
哥哥准备返回时,我顿时泪流满面。深深地感觉到一种无助的孤独和恐惧。
那时,大概是下午5点钟左右。
黄队长就让我在田坎上看那些农民在地里用锄头给小麦松土、除草。
直到天快黑了,一声长长的口哨声才宣告收工。
当晚,我就在黄队长家吃饭,睡觉。在
当我看见他爱人把煮锅里的猪草舀出来,只用一小瓢水涮了一下
锅,就开始煮饭、炒菜时,立即感到一阵恶心。
吃饭时,黄队长特意陪我喝了几两白酒。
通过一阵交谈,得知黄队长是退伍军人。在部队是一个营的文书。
我问他为什么不在部队继续干——有好前途啊!
他说,“你王大姐一个人在家,要出工,要喂猪,还要侍候俩个老人和3个孩子,实在太苦,所以就选择了退伍。”
我很高兴黄队长有文化:能和我通畅地进行交流。
当夜,我们谈了很久。
大约凌晨3、4点钟,我们才醉醺醺地分头休息。但我彻夜难眠。
一时的不适应,持续了将近10天。完全不同的生活方式和文化背景的突然转换,真的使我感觉很恐慌。加上突如其来的孤寂,有好几次,我曾产生过自杀的念头:举目无亲,前途渺茫,孤独,寂寞,这样的生活是我过的吗?并且,还不知道要过多久?!
天天晚上,要不是失眠,就是恶梦连篇。
我开始吸烟。喝酒。
我最高兴最庆幸的时刻,就是我的四方八面的、同样是知青的哥们时不时会成群结队地来看我。
但当他们离去以后,留给我的却是更深更沉的落寞和惆怅!
因我在生产队办的墙报,在全乡都出了名。所以,被乡政府树为优秀知青。于是,1971年招工时,我就在全乡顺理成章地被第一个推荐,进了四川省轻工业机械厂做模型工。
14个月的知青生涯宣告结束。
我要说什么呢?
——有些东西是不动的。
尽管当年我曾是那样地厌恶农村,甚至感觉恐怖,但随着岁月的流逝,我对我的知青驿站的爱和怀念,在不知不觉中,一天天变得浓烈起来。
我几乎每年都要回去一次:看一看我曾经的“行宫”和父老乡亲。
“风吹云动天不动,水推船移岸不移”。无论生活如何改变,经历过的,终难忘怀。你的曾经是永远不动的。动的只是成百上千的种种生活际遇——如云似水,像流星,像过客。
我的初恋也是不动的。在活生生的原来的地方矗立着,成了一组美轮美奂的雕像。
我时常去给它送上祭奠。
老朋友是不动的。他永远在当年的河边、茶馆、他的家中等着你。脸上,挂着曾经的笑。酒杯摆在桌上。
人情,友情,亲情和爱情是不动的。
如果你觉得它们在动,那是你的错觉:动的是你。
行云流水很美。但它们却瞬息万变,快得让人来不及观察和思索。
跳舞时,我们默默无语……
当第三支舞曲奏响的时候,我无言地走近你。
你浅浅地一笑,无言地随我步入舞池。紫罗兰色的连衣裙在你身边荡起温馨的涟漪,如你那般飘逸,那般优雅,那般动人。
萨克斯、电吉它和爵士鼓如胶似漆地缠绕在一起,交织出一片紫罗兰色的深沉浑厚的的旋律。男中音歌手痴情的吟唱,总是把人带回失恋和相思的记忆之中……这美丽得令人忧伤的夏夜!
我们默默无语。
夜风,从宽敞洞开的落地窗轻拂而入,给舞厅送来了大自然深沉的柔情蜜意。
我们原本是相识的。虽然才见过几次面;虽然才谈过几次话。但你留给我的印象和记忆,却信佛已经过去了好多年好多年……其实,我可以说一点儿也不了解你。而你,对我同样地知之甚少。人的心灵有多么深厚广博啊!它会容纳那么丰富的辛辣酸甜和那么纷繁的苦乐忧欢……然而,我却非常渴望知道你的一切!你呢?你也想了解我吗?
你的舞姿优美极了。
你其实是很健谈的。当然,我也一样。
我们默默无语。
旋转的彩灯群和水昌球闪烁万变的七色光点照耀着旋转的舞厅旋转的人们旋转的我和你。痴情的歌手沉醉在他缠绵的倾述和遥远的呼唤中,把难言的忧怨和无名的相思轻轻地揉进每一个人的心灵。我发现你的纯洁的脸庞上凝聚着一种思恋般沉静的忧伤。我猜想,你的心儿飞翔,正祈祷着什么吧?
就因为这,整个儿的你,在梦幻般异彩纷呈的声色音光之中,显得圣洁、非凡、楚楚动人。
你的发香迎面飘来,散发着青春的气息。我于是不得不承认:正如我的朋友所说的,你的确很美。美得自然。美得和谐。美得安祥而宁静……因而自有一种浓郁的少女的青春魅力。
这魅力使我黯然神伤……
爱你的人是幸福的!
我们默默无语。
我记起你曾对我说过你喜欢弹吉它酷爱写诗。你还说你曾受过很大的打击虽然你还不到十九岁。真是无巧不成书:我们竟相识在电车上。在茫茫人海中,有多少不期而遇伴随着失之交臂啊!我们居然就那样奇迹般地走到了一起。更巧的是:我几乎同时认识了你和你的男朋友,而他也一下子就成我的好朋友:因为你。
此刻,他正坐在舞池边的凉椅上。我曾说你们俩有缘分。你说“也许不一定……”我说也许也许不一定也许。于是我们就都笑了起来……
此刻,我们依恋着舞曲。
我其实应该说些什么。你也应该的。不是吗?
你在想些什么呢?
你为何不随便说点什么呢?——比如你的诗歌……
按常规,应该由我来选定话题吗?
我们默默无语。
偶尔,一不小心踩了你的脚,按理说,我应当象绅士般地说上一句:“对不起!”可我只是歉然一笑,认为这样或许更好些。有时,我们没有了“退路”:眼看我的后背就要碰上别人了,按理说,你应该提醒我:“注意,后面有人!”可你也只是用搭在我肩头上的那只写过好多诗歌的小手,无言地给我一个轻柔的暗示……这音乐果真那样迷人?——我们居然就如此地害怕一句多余的话会不慎敲碎这交响中的宁静?
我们默默无语。
我其实好想对你说:“这舞曲好动人!”
还有好多好多的话……只是,想想后又觉得还是不说的好。是啊,我说了,你要是快活,我可怎么办?我说了,你要是忧伤,我又该怎么办?而更令人烦恼的是:倘若你正巧也想对我说那些我想对你说的话呢?
别的舞伴们大多有说有笑,兴高采烈。他们遗忘了世界。而我和你却默默无语,想着别的,偏偏遗忘了我们自己……
遗憾的是,那痴米的歌手却老是一往情深地反复吟唱这句歌词:
……太多太多的话我们还没说……
是这样的吗?
我问自己。也无声地问你。问你的眼睛。也问命运之神。
于是,我这才恍然大悟:正是由于如此,我才在你不注意的时候,从茫茫人海中走近你;我才特意选了这支舞曲请你跳舞,心里呼唤着:“请跟我来……”真想立即就告诉你这个连我自己也是刚刚才发现的小秘密!可又突然间觉得还里埋藏在心里的好。
你也有什么小秘密想告诉我吗?
我猜想:你一定有的。
如果真有的话,答应我:象我一样把可爱的它埋藏在你自己心里! 听见了吗?
我们默默无语。
想像和希冀,是人类最好最好的好朋友。还有记忆。你面前是无言的我。我面前是无言的你。也许,我们都会永远记住这个夏天,这个夜晚,这支舞曲?还有,跳舞时,我们默默无语?
一曲终了,我们又回到了朋友们中间。我们又分别同伙伴们谈天说地。
这时候,我真有点庆幸:我和你都没有说话。要知道:那是一段多么可爱的时光!是一片多么神奇的沉默呵!而更令人庆幸的是:虽然我曾好几次忍不住想开口对你说些什么,但终于什么也没有说。而你,谢天谢地,你也一样缄默!
留下的话,什么时候再说呢?
当我无言地凝视着对面静坐的你,这样问自己的时候,苦涩万般的心这才破天荒忧伤地意识到:在人的一生中,有些话,最好还是对自己说;而有些话,却命中注定只能对自己说……
你说是吗?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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