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白:对理野和静月而言,每一篇文字都是“绝版”的,每一种体验亦不可能向他人乞讨。我们不是为了在精神上沦为赤贫而来到这个世界的,丰富而细腻的人生体悟必须在与万物万象的厮磨中方能产生。所以,至于文本哪一段是静月的,哪一段又是理野的,这已经不重要了。
追看新版水浒,发现新版剧本中的潘金莲并没有被导演定位于y*娃荡妇,首先她是一个爱情失意的寂寞女人。感情生活不如意的她爱上了武松,在失恋的状态下遇到西门庆这样一个风流人物,再加上王婆的撺掇才走火入魔,这才谋杀了武大郎。这样的安排显然符合了我的口味,以前,潘金莲的“药死”武大郎与“淘死”西门庆,都在彰显y*妇的可怕:y*妇不仅是“丈夫孝服未满,就嚷着要嫁人”而已,更会把丈夫的灵堂当做阳台——在武大郎的丧礼仪式中,潘金莲竟在房间里与西门庆幽会;而在西门庆的丧礼仪式中,她又和陈经济云雨不歇。“性”与“死”的诡秘结合,让人不由得想起 “血腥玛丽”这种令男人颤栗的、阴森而诡异的雌性本质。
潘金莲的生命中,武二郎始终是一处绕不过去的座标。他是她唯一爱过的人。在她的生命中,第一个男人老了,第二个男人是三寸丁,这个时候英武的武松的出现就像一记重锤,一声响亮的锣鼓,一束强烈的阳光,打在这个寂寞而又不甘寂寞的女人心上,所以她才肯不拿强拿,不动强动,叫叔叔叫得甜甜香香,看不见武松一脸的冷若冰霜--爱让一个女人迷途失向。而武二毫不留情的拒绝让她堕入深渊,泯灭掉一切向往。这是一个情商不高的男子汉,翻遍全书,不见他和人卿卿我我,尤其不会跟自己的嫂子有一腿,所以潘金莲的梦还没做就被他一瓢凉水浇醒。这个时候的绝望,才真叫绝望。
而西门庆又算什么呢?人的心理上都有一个真爱,一个替补,西门庆不过是那个替补罢了,她根本不爱他,所以才会入了他的门后到处偷情,哪怕是下人,小厮,都不忌生冷。
可是怎么胡闹都没用,心里始终有一个填不满的黑洞。设若给她一个平凡一点的人生,给她一个伟岸和真心爱她的男人,她也许会尝到什么是真正的爱情,从而过上另一种朴实一些的人生,但命运如此安排,令潘金莲无路可逃。生命是奔放的,总能找到它的出口,姑不论这个出口多么狭窄和阴暗,反正她是用性命一搏,要反抗既定命运了。
潘金莲好想努力,但总也挣脱不了命运的篱栅。当武二的刀插入她胸膛的那一瞬间,她想,他既不是新欢,也不算旧爱,他根来就是自己爱错了的一个人,不知道当初为什么害自己那样轰轰烈烈的去伤心,去绝望,好罢,好罢,奴去也。手起,刀落,这段屈辱的红尘就此划上了句号。
武二提起潘金莲的头大步而去,他脸上的表情令我不禁想问,男人究竟是只什么鸟?恁什么,他可以把一个可怜的农家女子,逼上了绝路,以致成为千古荡妇?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其实淘尽的岂止英雄,还有数不清的红颜,道不尽的悲欢。试问这世间多少好女子,栽给似是而非的“爱情”,真是摧残最怕东风恶,零落堪悲艳蕊凉。
《金瓶梅》也好、《水浒传》旧版新版也罢,造成了潘金莲如此的叫人爱恨交织的命运结局的根本原因是什么呢?是怨西门庆太坏么?是怨武大郎太丑吗?是怨武松太傻蛋(男人不知道女人“好”就是世上最为精典的傻蛋)么?是怨潘金莲太不自重吗?不是;而是社会造成的,也可以说是历史的错——历史,总是在犯错误。
无论什么时代,都有西门庆这样的人,他作事机深,善于打通关节。这样的人最为少见的时代,可能就要数毛泽东时代了。到底有这样的人的时代好、还是没有这种人的时代好?这里不做讨论。问题是,如果没有西门庆和那个拉皮条的王干娘,潘金莲的命运之路会不会就美好起来呢?应该不会。没有西门庆,没有王干娘。潘金莲的命运不会有所改变。
如果世界上只有理野和武大郎这两个男人,我想,所有女人包括潘金莲,都将会成为我理野的老婆,当然了,有的只能是包养、小蜜了。这说明武大郎出落得也太对不住“人”这个字了。我们不能说丑男人就没有资格娶美丽的媳妇,但是武大郎毕竟没有资格娶潘金莲为妻,他不适合潘金莲。潘金莲何许人也?只会吆喝烧饼的武大郎懂么?可惜由于时代与环境,潘金莲也只能嫁给他了。
武松无疑是英雄的象征。而古代甚至是如今的英雄,一般就要以无视女色来定论。更何况武松其人,又是潘金莲的小叔?漫说在那个时代,就是在现如今,又有哪个小叔对于亲嫂嫂的投怀送抱欣然接受呢?所以那样绝情乃至最终干掉自己的亲嫂嫂同时也是深深爱着自己的女人潘金莲,是必然的。不是武松的错;而是当时的时代根本不允许女人露面,以致潘金莲毫无机会去发现世上尚有别的可以终身真心相爱的男人,所以铸成了爱的大错,随成千古恨。
潘金莲不自重么?非也,她只是不明智。她没有想到自己生长在那样的时代里,是根本没有资格去追求自身的爱和美好的。那时代的女人是什么?是玩物和传宗接待的工具。有姿色的,皇帝大官权高位重者总之有权有势有钱的弄去寻欢作乐了;没有姿色的,下层社会的受苦的男人们,娶来进行传宗接待。那时的女人,跟咱现在的特色社会的用途差不多,所不同,就是现如今有的女人不会承认这残酷的现实罢了。潘金莲的短暂的一生中,纠缠不清的男人,只有三个,武大郎、武松、西门庆。一个丑,一个坏,一个英俊。这也就间接的说明了,世上的好男人,总是占了少数的。而这少数中,真正懂得爱的又能有几个呢?武松外有霸气,短缺的是琴心。有霸气的男人,是有所追求的女人最为欣赏的;而如果只有霸气、骨子里没有琴心,那么,做为女人,可以欣赏他一下,也可以找个没有人的地方或者晚上倒在床上去自己想着他而手yin,但是千万别去爱,只缘他不懂爱。爱上不懂爱的人,结局只有一个:最终绝望。封建道德体系的罗网里,离婚不可能,要被视为大逆不道。她只好走许多不幸婚姻迫害下的妇女走过的道路:偷情。当我们认同古希腊戏剧里的那些偷情lu*n伦的女性,赞美她们为伟大悲性女性时,我们为什么偏偏要对潘金莲那么刻薄,辱骂了几百年?
杜牧老兄有诗句这样说: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这俊逸的警句如果让不通风雅的理野以粗鲁的语言去解释,即:这伙“弟子孩儿”呀,真是龟孙王八蛋呀,国家都亡了,还唱他妈的呢、我操你姥姥!杜牧明着是在骂商女,而其实呢?谁在欣赏歌妓们歌舞演唱?无疑都是男人,而且没有一个劳苦大众和乞丐,都是有权有势有钱的人。杜牧骂的,就是这伙“弟子孩儿”。弟子孩儿,为古代骂人的话,解释成现如今的话说就是:b*子养的。
亡国奴的滋味不好受的,然而,做为才女(凡是歌妓,都是才女),都成了亡国奴了,也还是得含笑为人歌舞演唱的。这样的命运的女人,而潘金莲又不是什么才女,居然还要想找个英俊的配得上自己的男人完成人生这一奇妙的苦短历程?这不是异想天开吗?简直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不明智到家了。也只能面对:绝望和走入盲区。
潘金莲的一生,阴暗、痛苦而短暂,却成就了“一代y*妇”的骂名,万古飘香。
万古飘香?这词是不是用错了地方了?没有!
面对人生的不如意,一个只能充当玩物的角色,毅然选择了走上追求美好幸福快乐的人生道路,只这份勇气和果敢,以及不达目的死不休的做法,就足以羞杀我中华古往今来多少甘于现状、无所进取、饱食终日、无所用心的成千上万上万万亿万万的男儿汉。
追求也好,奋斗也罢,成功不是唯一的。而如果无所追求、不去奋斗,“白活”却是唯一的。
有追求,就会有失望,有奋斗,就会有失败。同样,有追求,就会有得到,有奋斗,就会有成功。没有追求、没有奋斗,自然不会有失望、失败,同时,也一定没有得到和成功,因为这样的人,一无所有。追求了,奋斗了,也许人生依然是失败的,但无疑已经对得起自己这来世一场,扪心无愧了,所以也可以说整个人生,是成功的。一生扪心无愧了,难道还能说是失败的人生吗?
潘金莲的“一代y*妇”的得名,是缘于她活错了时代,爱,并没有错,虽然说好像是爱错了人。也正是缘于她的这“一代y*妇”,给了后人无限警示和启发,从而,其后几千年来,就再也没有在“一代y*妇”上相较高下者了。如果说潘金莲绝对是一代y*妇,那么也绝对是值得人称道的一代y*妇。因为她的不合时宜的对于爱的追求的失败,无疑正是后世无数对于爱有所追求者们的宝贵经验财富。
赞美你,好样儿的,爱的失败者,来世一场的成功者——潘金莲!
静月清荷,理野
2011/03/23 分别于邯郸及佛山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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