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朋友发了一张照片,看他眉目清朗,眼角含笑,叉腰站在北戴河边,想起他夜半不睡,却不是蹦迪泡吧,倚翠偎红,而是独对青灯,仰观流云。一时心中仰慕,又一时想见知识的沧桑和文明的辛酸,是以作此篇,唯愿这条艰辛的文学路,能够和诸君互相扶持着浩浩荡荡的一路走下去。--清荷自语
难得不出差,坐在办公室泡茶喝,续水时,发现饮水机上没水了,取下空桶,我试图换一桶上去,提了两次,桶没动,自个却累得红霞上了脸,正想喊值班的保安来换,人事部的文科长也来打水,她抿嘴笑,你这么娇小,我怎么舍得你来换。说罢,轻盈的将桶放了上去,她动作干凈利落,說話的聲音溫軟如玉,我顿生羨慕之心,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脸看了足足有半分钟,她被我看的不安,试图避开,避不开时脸腾的一下就红了,我哈哈大笑。
她嗔道,死妮子,没大没小,对着大姐抛什么媚眼。
我将头凑了上去,贴在她耳边说,难怪姐夫这么爱你。
死妮子,我怎么发现你这几天不对头?说话,走路都是连蹦带跳的,像个怀春少女,老实交待,你是不是找到你的张丹枫了?
我搂住她的肩,笑,还没,世上哪来张丹枫?纯粹是文人瞎掰呗。
文姐打完水,要走时,说,千万小心,别写文字写得把自个写进去了,你看似无情,实则你最有情,这世界上,多情的人总是被无情伤。
文姐走了,回到办公室,我走了神。
十八岁那年,我在梁大侠的《萍踪侠影》里知道,我这一生,要爱的男子只有白马书生。
谁把苏杭曲子讴,荷花十里桂三秋。哪知卉木无情物,牵动长江万古愁。这诗,是张丹枫的杰作,他每每都是唱起这首诗的,按书上的说法,“唱到最后一句,反复吟咏,摇曳生姿,真如不胜那万古之愁”,小兄弟当时还在暗付,“古人道狂歌当哭,听他这歌声,真比哭还难受”。我总在脑海里反复想象那个场景。
一晃十多年过去了,我已经是一个9岁男孩的母亲,我讲我的少女梦给先生听,先生听完哈哈大笑,你真是幼稚的可爱,可爱到傻气。怕我犯傻,他每回上班走时,叮嘱我的就只有一句话,偶尔卖弄一下风情和才情是可以的,但是,千万别把自己玩进去,我们是当娘的人了。这不不算,还放一个小侦查员在我身边,他交待儿子,你是家里唯一的男人,要照顾好妈妈,妈妈哭了笑了,都要及时打电话告诉爸爸。儿子仰脸发问,妈妈审文章时,常常会无缘无故的大笑,还会叹气,这些要不要告诉你呢。
我听着好笑,将先生推出去,趴在门缝上说,好了,行了,走吧,我的密码是你设的,你可以随时进去检查。他挥舞着手,向我示威,如果敢和谁调情,看我不打死你。
我做一个鬼脸,咣当一声关了门。关上门,摊开纸,坐拥书城,我便成了布衣王候。按理讲,像我这样读一肚子书的人都该叫书生,食书而生嘛,可是我修炼不来这样的气质,我渴望有人读懂我,我渴望一个契机。“翩然一只云中鹤,飞来飞去宰相衙”的不止一个陈继儒,多少人趋之若鹜,只愁宰相家的大红门巴结不进去。我也想挤进去,只是力气小,又抹不开面子,只好站立一旁,表面上我冷静如水,实则呢,心里却起了暗涌。遍地都是弯腰伏地的虫子里,我在整个世界的强势压制面前站立着,我维持一个弱者最基本的站立姿势,我用站立的姿势告诉他们:清荷一无所有,清荷天下第一。
也想放弃,自古知己稀,知音少,不比林中两只黄鹂鸟,你叫我也叫。很多时候,一个人发出来的声音只能淹没在寂寞暗夜。表面的繁华掩不住内里的冷落,所以我爱钻故纸,听前朝好音,慰自家寂寥。一日,读到一段文字佳话。说是沈从文18岁到北京,住亭子间,冬天用旧棉絮裹住双腿,冻得流着鼻血写小说。郁达夫去敲门:“哎呀……你就是沈从文……你原来这么小……我是郁达夫,我看过你的文章,好好地写下去……我还会再来看你……”然后邀请沈从文去吃顿有葱炒羊肉片的饭,然后把结帐后剩下的三元二角多零钱全给从文,沈从文伏在桌子上哭了起来。
读完这段,我的不甘不忿立时化为了乌有,提笔为马,一蹦子蹽到了海角天涯,溜达一圈回来后,又有勇气面对迅猛的催逼和无数的烦杂。
放下,拿起,走走,停停,文字成了我的不舍,在我的世界里,它始终穿行在松林空山,并于孤独处平心静气,陶醉时旁若无人。其“格”之高,可比雪里白梅。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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