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擦皮鞋的故事发生在我读高中一年级的时候。
刚刚粉碎“四人帮”,一切都是新的,一切都从新开始了。而且我已经是高中生了。生活开始富足。高一的后半学期有人开始穿皮鞋了。于是我回到家里跟母亲要皮鞋穿。说实话那时候一双皮鞋并不贵也就十几块钱,说的轻巧,说不贵也不便宜,那时候父亲只挣六十三块五,一般的人家才挣三十多块钱,十几块一双皮鞋并不是个小数目。我对母亲一个星期的“攻势”,终于让母亲动了心,她真的给我买了一双黑亮亮的牛皮鞋。
那是一个星期四的下午,我穿上母亲买的新皮鞋,上了学校。阳光明媚,秋叶闪光,我哼唱着刚学会一首《四季歌》来到学校。进了校园没有一个同学不看我的,那种风光劲就别提了。上物理课,邵老师讲力学入门,我便翘起了腿,让那闪闪发亮的皮鞋置于阳光之下,我知道,同学们总是用一种羡慕的目光看我的皮鞋,不时还能听到“嘘嘘”声。正在我自己得意的时候,邵老师“铛铛”地用黑板擦敲黑板道:“请注意听讲。”顿时,邵老师打断了我的得意忘形。
穿上新皮鞋一个下午也没听进去课,待晚上回到家,脚上被坚硬的新皮鞋磨起两个血泡。
虽然脚受了制,痛得要命,但第二天我还是穿上了皮鞋,一瘸一拐地去上课。晚上我又把皮鞋擦了一次油,油光锃亮的皮鞋在炕沿下对我吃吃地“笑”。
二
一个星期过去,快期中考试了。
一天早上,我早早起来就往皮鞋上擦油。父亲也起了床,他看我擦皮鞋足足有十五分钟,没说什么他就晨练去了。赶晚上吃饭时,父亲一边吃饭一边对我说:“中学生要以学习为主,不要把时间浪费吃饭穿衣上。鲁迅先生说,浪费时间等于图财害命呀!”当时的我并没有理解父亲说话的意图。那天晚上我草草吃了口饭便看书去了,看了没有半小时的书,我又去擦皮鞋了。现在想来,估计当时父亲实在看不下眼儿了,又把我叫进里屋。当时父亲的脸色特别不好看,但是他很有耐心地、和善地对我说:
“好小伙子不在乎罗帽绫衫,衣服是为人服务的,人不是为衣服服务的。你把时间都浪费在擦皮鞋上,恐怕以后你连皮鞋都穿不上。”
父亲说话时很激动,话音不高却句句使我心动。父亲的一番话,说得我面红耳赤。
话虽然听了,脸虽然红了,但我还是没有放弃把皮鞋擦亮。
待到高中毕业参加高考,我却名落孙山,只考上了一个中专。那时候,我看着那些生在农村的同学穿上了皮鞋上了大学,我开始后悔莫及,后悔没有听父亲的话。
后来,我时时用父亲“擦皮鞋”一番的话鞭策自己,莫浪费时间,好好学习,使自己成为一个有用之人。日后,我把父亲“擦皮鞋”名言警句讲给了很多朋友听,有的人认为是一个真理,也有人说是一个“擦皮鞋定律”。擦皮鞋需要时间学习也需要时间,如果把时间用在擦皮鞋上,那么学习就没了时间;如果没了时间学习,那么今后自己没有才干;没有才干,生活就没有出路;生活就没有出路,那么穿皮鞋就成了困难。当然这不是个绝对 真理,擦皮鞋定律只不过是一个生活经验,或者是个生活小常识。
有时候,我看女儿有时因擦胭抹脂耽误时间,就给她讲擦皮鞋定律,女儿有时不以为然,有时也不耐烦地说擦皮鞋定律是百年陈皮万年旧糠。可我感觉到擦皮鞋定律对我影响很大、很深。我从擦皮鞋定律里认识了很多道理—人的生命是一个定量,是一个时间概念,也就是说人的生命是有限的,人怎样把有限的生命让它有价值;人的精力也是有限的,怎样让有限的精力充分发挥,让它有价值。父亲传给我的“擦皮鞋定律”,就成为求知的开始,就成为创造财富的开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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