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花
《安小桃篇》
(一)
安小桃光着脚丫子在村口四萍家门口热火朝天的跟伙伴们一起跳橡皮筋的时候,她三叔在村子的另一头大声的喊着“桃子,桃子,快回来?”
八岁的安小桃正是爱玩的时候,三叔的喊声仿佛把她从快乐中硬生生的拉走一样,所以她心里自然是很不高兴的。她向伙伴们交代几句让她们等她,她马上回来后,就嘟囔着小嘴向村子另外一头家的方向跑去。
跑到半路的时候遇到同样一路小跑的兰兰,兰兰是安小桃的同学也是邻居,她急匆匆的对安小桃说:“你三叔让你快回去,你汉城的爸妈回来看你了!”
安小桃惊喜的跳起来“真的吗?”然后乐呵呵的跑了,留下一脸错愕的兰兰在后面。
“桃子,你等等我嘛!”
(二)
安小桃所在的村很小,准确的说是一个湾,一条河把整个村子分为南湾和北湾,一座土泥桥连接着南湾和北湾。这里的村民世世代代都务农,日出而作日落而出,整个村子都比较贫穷。
安小桃的家,其实是她三叔的家。三叔结婚多年,一直都没有孩子,后来安小桃就被三叔当女儿一样养着。很小的时候,她是跟着爷爷奶奶的,到了上学的年纪才跟着三叔。三叔常常开玩笑说:“你吃我的住我的,干脆认我和你三婶作爸妈得了,我们也一直把你当亲女儿看待?”倔强的安小桃总是坚决的说:“我有自己的亲爸妈,还有姐姐和弟弟,我总有一天会回到他们的身边去的!”每每如此,她三叔也是笑笑,她不知道不管她心里怎么想,她三叔早就把她当做亲女儿了,那份情那么真,那个名又算得了什么呢?
安小桃的爸妈和姐弟都在汉城,唯独她一个人在村里。
汉城是当地的一个城市,很多镇里的村里的人都向往着能在汉城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地,但是更多的人是安于现状,像安小桃父母这样敢闯敢做的人毕竟很少。当年离开出去闯的时候,安小桃只有两岁,安小桃的姐姐安小梅四岁,考虑再三,安小桃的母亲只能流着泪带着稍微懂事的姐姐离开,留下幼小的安小桃给奶奶抚养。
这一走就是六年。
六年前,村里人都质疑着安小桃的父母这对鲁莽的夫妇,村民们觉得他们很快就会灰溜溜的回来继续种地的,可是,他们一走就再也没回来。只是听安小桃的三叔说她爸妈在汉城做点小生意,后来听说生了个儿子,再后来又听说在汉城买了房子,后来村民们在寻思着什么时候该来接安小桃回城了。
村民们总是拿安小桃开玩笑:“桃子,你汉城的爸妈赚大钱了,给了你三叔多少生活费呀?”“你什么时候去汉城上学呀?”“你到时候走了会不会想你三叔呀?”
安小桃总是不去理会,总是一句“不告诉你们!”然后做个鬼脸跑开了。
安小桃在学校里总是很勤奋,上课认真听课,服从老师的安排,每次考试都是前几名。学校运动会的时候跑步总能得第一,然后拿回奖金给三叔留着作学费。安小桃想,我爸妈肯定会来接我的,这样我就要离开三叔了,但是我在村里的时候三叔对我那么好,我应该好好学习来报答他,我也要帮他多干点活。那个时候放学后,安小桃总是背着书包往菜园或者田里跑,她总是在帮三叔三婶锄完草插完秧摘完棉花后回家做作业或者找小伙伴玩一会。
人们常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一点不假,穷人家的孩子也是很早就懂事的!所以,安小桃从来都没有责怪过父母当初把姐姐带在身边而留她在村里了。
(三)
安小桃兴冲冲的跑回家,家里非常热闹,除了很多看热闹的村民外,屋里坐着她朝思暮想的爸妈和陌生的姐弟。
这是安小桃的爸妈在离开六年后第一次回来,村民们都以为他们在汉城已闯出一番天地,安小桃以为他们是来接她回去的,可是,现实并不像电视剧或小说里写的那样主人公在离乡多年后赚取万贯家财,衣锦还乡。
真实的情况是安小桃的爸妈回来只是看看她,一家人短暂的团聚一下,并拜托安小桃的三叔继续帮忙照顾安小桃,平时节假日的时候可以送安小桃到汉城去。
安小桃心里很难过,她觉得她一直的期待似乎将变成永久的期待,她觉得爸妈是不是在外赚了钱生了弟弟,有姐姐这个女儿在身边就不要她了,她觉得她对爸妈来说就是多余的。她想着想着就哇哇的哭了。
然而八岁的安小桃就算再懂事也只是个孩子,当她的妈妈流着眼泪拿出为安小桃织的毛衣及很多好吃的零食时,安小桃顿时破涕为笑。后来安小桃的姐姐安小梅也拿出了送给她的礼物,五岁的可爱的弟弟在一旁“桃姐姐桃姐姐”的叫,那个时候,安小桃觉得她真的是有家有亲人的,那个时候,安小桃觉得自己是全村最幸福的人!
短暂的相聚后,必然将面对分离。
安小桃的父母和姐弟走的那天,安小桃哭成了一个泪人,她觉得她好不容易盼来了自己的亲人,却很快又要分开,她多想跟他们一起走,可是她不明白为什么爸妈不带她走,她追着他们一路到村口最后被三叔拉住,她看着她的亲人们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路的尽头,最后安小桃坐在地上哭了很久很久……
安小桃记得妈妈对她说:“我的桃儿,妈妈在外的每天都在想你,妈妈很想带你走,妈妈很想把你留在身边,可是现在还不行!但是总有一天妈妈会把你接回去,你要好好学习,听三叔的话啊?”
安小桃记得爸爸对她说:“桃子,爸爸没用,爸爸对不起你!”
安小桃记得姐姐对她说:“小桃,姐姐会很想你的,姐姐放暑假和寒假都会回来看你的,然后给你带很多好吃的,你不要哭哦?”
安小桃记得弟弟对她说:“桃姐,再见!下次再带我去钓虾子哦?”
(四)
岁月在时间的长河里不停的流逝着,春去秋又来,多少个日日夜夜,多少个不眠之夜。
安小桃在短暂的感受到亲人的温情后,又回复到曾经的生活,活泼如她快乐如她的那个安小桃似乎渐渐的变的不爱说话了。虽然也总是和伙伴们嘻嘻哈哈打打闹闹,虽然也还是会爬到树上去摘桃子,虽然经常会和三叔大声说话叫板,却比从前多了很多的心事。
那年的夏天的正午,安小桃正在兰兰家玩耍,兰兰妈在门口叫到:“桃子,你姐姐回来看你了!”安小桃心里一惊,这么热的天,姐姐怎么来了?
她走出门,看到姐姐抱着个大西瓜站在门口,毒辣辣的太阳照射下,姐姐脸上的汗水熠熠闪光。
安小桃望着安小梅咧开嘴笑了。
那年的夏天,安小桃因为姐姐的到来变得不再沉默。
安小桃会给安小梅讲很多她在学校里的事,会讲很多小伙伴间的事,会讲很多她对爸妈的思念。安小桃会带着安小梅和小伙伴们一起去挖蚯蚓钓虾子,然后把胜利的果实——大半桶的虾子交给三叔做成她们美味的晚餐;安小桃会带着安小梅一起跳橡皮筋跳方格跳玩丢沙包打水漂;安小桃会带着安小梅去人家菜园里偷香瓜;安小桃会和安小梅一起安安静静的写暑假作业然后午睡。
那年夏天发洪水三叔被村长叫去大堤上防汛,安小桃和安小梅挽起裤腿,光着脚丫在浅水中一脚深一脚浅的一路向大堤上走去,她们手牵着手一起去找三叔。
那年夏天,安小梅的到来让安小桃觉得有个姐姐真好!尽管村里人说,“桃子,你姐梅子跟你长的一点都不像,你是不是你爸妈捡来的?”性格十分内向的安小梅总是会大声的说:“她是我的亲妹妹!”
在无数个百般聊赖的炎夏午后过去后,安小桃和安小梅的寒假作业做完了,假期也将结束,安小梅要回去上学了。
走的时候,安小桃和安小梅都泪流成河。
安小梅说:“小桃,你想我们的时候就让三叔送你来看我们?我寒假的时候还会再回来的,别难过?”
就这样,在无数次的相聚和分离后,在太多的叮嘱与眼泪中,在很多个不眠之夜看着窗外的月亮陷入深深的思念中,安小桃长大了!
安小桃读五年级的时候去了汉城。
终于,安小桃回到了朝思暮想的父母身边,她在汉城读书,她在姐姐和弟弟的相伴中成长着。
(五)
安小桃到了汉城才知道,原来在汉城买了房子的父母并不富裕,他们住的所谓的房子是和舅舅家一起合买的,并且还借着债。
曾经她一度觉得爸妈和姐弟在汉城一定过着很好的日子,现实情况却是他们在汉城的生活十分的拮据。安小桃穿的很多衣服都是安小梅穿小了的,安小梅穿的衣服大多是别人家的孩子不要的。好在,无论父母的小生意好或者差,安小桃的妈妈都会尽最大的努力满足三个孩子想要吃的东西,所以,那段成长的岁月,尽管没有像别的孩子一样有很多漂亮的新衣服,却是吃到了很多好吃的东西。虽然贫困,却也快乐。
安小桃上初一的时候,安小梅正上高一。
那一年是安小桃家过的最艰难的一年。
因为安小梅中考失利没有考上高中,如果要上高中必须要缴纳一定的借读费用,那笔费用对于经济条件非常紧张的安小桃家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可是安小桃的妈妈为了能让姐姐继续上学又借了债,于是在爸爸去上海打工姐姐上高中后,家里的重担只有落在了妈妈和安小桃的身上。
那个时候安小桃的母亲在她学校附近的一所重点高中租了间门面做着餐饮生意,安小桃每天必须早早的起床帮忙妈妈开门做准备工作,然后再去学校,放学后又得帮忙妈妈打理店里的生意到很晚。于是曾经学习成绩很好的安小桃在睡眠不足、精神压力大等外在因素的影响下成绩渐渐下滑。
安小桃上初二的时候,下岗的舅舅准备和舅妈一起去杭州小姨那边做生意,舅妈看安小桃如此辛苦的忙于家里与学校,开玩笑的劝说着让安小桃跟他们一起去杭州。安小桃寻思许久,在妈妈的无奈与悲痛中踏上了开往杭州的火车,又开始了与亲人分离的生活!
那一年,安小桃十四岁!
十四岁的安小桃为了帮家里减轻负担,放弃了继续求学的道路,初中未毕业就踏上了打工之路。
好在,安小桃是在小姨的身边,是在小姨与她老公的公司里工作。虽然小小年纪就辍学让人惋惜,但是家里还是非常放心的!安小桃虽然离开了校园,却也是非常的懂事和刻苦,小姨交给她的所有东西她都认真的去学习,很快她就能帮助小姨开展一些简单的工作,很快她就开始拿工资了。
后来,安小桃在美丽的人间天堂杭州渐渐出落成一个水灵的大姑娘,她靠自己的勤奋和努力不断的学习和进步,靠自己赚来的钱帮家里还清了债并帮助家里按揭买了一套八十几平米的房子,靠自己赚来的钱去上补习班上夜大学习财务。后来,安小桃二十岁,成了她小姨公司的财务骨干并且深受周围的同事和朋友的喜爱。
如今的安小桃仍然在杭州继续奋斗着,她怀揣着对故土对家人的那份深深的浓厚的感情,奔走于杭州城的某个角落。小小年纪的她,过早的经历了人生的众多挫折和变故,却从未放弃或软弱,她相信着,幸福如果不在路上,就一定在路的尽头……
假如你在杭州城的某个地方看到一个齐刘海长卷发,有着大大的眼睛和灿烂的笑容的女孩,请你叫住她,并对她说:“嗨,桃子,你会幸福的哦!”
二零一一年,让我们相信,幸福如果不在路上,就一定在路的尽头……
《安小梅篇》
(一)
安小梅记得最早的记忆是自己一个人站在河边看着父母从船上搬下家具,然后让她看着那堆家具,父母去找人来帮忙搬。那个时候安小梅四岁。
四岁以前的记忆安小梅是不记得的,只是一直在汉城长大的她常常会听母亲讲很多以前在老家村子里的种种事情。然后在她突然有一天放学回家的时候,家里多了一个陌生的小女孩,妈妈对她说,这是你的亲妹妹安小桃。她看着面前留着可爱短发齐刘海的小女孩,有着大大的眼睛和甜甜的笑,她对自己说,原来我还有个妹妹,真好!
那一年安小梅八岁,安小桃六岁,也许安小桃已经不记得那个时候她们第一次见面,但安小梅记得很清楚。从老家搬来汉城的所有记忆,安小梅都记得很清楚。
安小梅的父母搬到汉城的时候是租的房子住的,然后父母在街边摆个小摊卖水果,搬来汉城没多久妈妈就偷偷的怀上了弟弟。那个时候,计划生育管的特别严,很多人为了多生一个儿子都是躲躲藏藏的,因为安小梅家已经有两个孩子,弟弟就属于超生,所以生弟弟的时候也是躲在一个私人的小诊所里。那个时候安小梅五岁,她记得弟弟出生的那天弟弟哭了很久,她把瘦瘦小小的弟弟像宝贝一样捧在怀里在小诊所简陋的小床上过了一晚上。安小梅的妈妈生完孩子要在家里休养,爸爸要出摊赚钱养家,所以在家里照顾妈妈和弟弟的任务就落在了安小梅身上。安小梅会按照妈妈的要求做一些自己力所能及的家务,然后哄弟弟睡觉,很多时候弟弟都大哭不止,楼下的房东老爷爷就会大声的喝止:“哭什么哭,楼都被哭塌了,再哭就给我搬出去!”
等到安小梅九岁的时候,舅舅要买房结婚,可是他那时候的经济条件完全没有能力独自买房,所以劝说安小梅的母亲一起合伙买房,然后舅舅家和安小梅家一家一半。安小梅的母亲为了自己的孩子将来有个住的地方,就将自己积攒的全部积蓄加上四处借的外债与舅舅一起买了房子。那时候买的房子,也就是一栋两层高的水泥房,地面也都是水泥的,后来搬进去几件老家具,就是安小梅在汉城的家了。
安小梅快十岁的时候,放学回家的她看到母亲独自趟在床上,家里来了些亲戚,一头雾水的她从亲戚那儿得知妈妈被计生办的拉到医院去结扎了,并且罚了款。安小梅那个时候还不明白结扎是什么,只是看到妈妈很痛苦的躺在床上,她心里很难过,除了照顾好弟弟,安小梅帮不上什么忙。
等妈妈好了后,安小梅一家四口回了老家的村子,安小梅多么想能去接妹妹安小桃回来,可是她知道弟弟马上要上学了,家里的经济条件根本就不允许,所以安小桃不得不留在村里。在老家的时候,他们姐弟三人一起玩一起钓虾子,别提多开心。
然而相聚之后必然是离别,走的那天安小桃还没醒,安小梅的父母偷偷的带着她和弟弟走了,到村口的时候就听到安小桃的哭喊声,安小梅的眼泪不由得就掉了下来,她看到母亲也是流着泪拉着弟弟佯装镇定的头也不回的走了。安小梅觉得她的心都要痛的碎掉了。
(二)
回到汉城后,日子还是要照样过。
安小梅上小学六年级的时候都没有什么朋友,她唯一的爱好就是画画。因为安小梅的同学大多都是汉城本地的人,家里条件都比较好,曾经很多同学请她去家里吃饭或者玩,她发现同学的家里都是装修的很漂亮,同学的父母都看起来特别光鲜和年轻的,她觉得自己似乎低人一等。特别是有一次她的几个同学在去了她家以后都不再理会她,她觉得自己自卑极了,所以她不再带同学去家里,她没有朋友了。节假日的时候,她除了学习画画,然后照顾弟弟并做饭给在外摆摊的父母送去。
小学的时候,安小梅除了没有朋友外,学习成绩总是名列前茅,画画总是受到老师的表扬,曾经参加小学生绘画大赛的她得过金奖。然而,考虑到画画的工具和颜料对家里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加上若继续画下去以后将作为艺术生的昂贵的学费,安小梅断然决定放弃了画画。
很多年以后,当她回想起这个决定的时候,依然庆幸自己当初正确的抉择,只是心里会觉得十分的遗憾。也许,很多时候,留有遗憾是为了成就另外一种美吧?安小梅这样安慰着自己。
(三)
至从安小梅知道自己有一个亲妹妹后,她总是无比的思念着她的安小桃。
每年的暑假和寒假都是她特别期盼的,她总是希望能有多点机会回去看妹妹,能有多点时间陪着妹妹。
很多时候,思念那么远,可是岁月又那么长,很多事情都不能如人所愿。
安小梅总是攒着自己的非常微薄的零花钱,然后等着安小桃过来时带她吃好吃的。有一次三叔来汉城办事,带安小桃过来,安小梅用自己的所有积蓄加上妈妈给的少许钱带着安小桃去汉城的仙女山公园玩,然后买了一些好吃的东西让安小桃带着。
在仙女山的时候,她们姐妹俩去里面的一个庙里,安小梅和安小桃庄严的跪在弥勒佛的面前,安小梅说:“小桃,你许个愿吧?佛祖一定会保佑你的!”安小桃说:“真的吗?佛祖会实现我的愿望吗?”安小梅笑笑说:“当然!”
然后安小桃面向佛祖,双手合掌,虔诚的说着自己的愿望:“佛祖,请你保佑我们全家都能平安健康,让我早日来汉城与爸爸妈妈姐姐和弟弟团聚,然后永远都不分开,永远都幸福!”
安小梅刚刚面对着佛祖,心里许的愿望是“佛祖,请您保佑爸爸妈妈平安健康,妹妹和弟弟健康成长,让妹妹早日来汉城与我们团聚,希望我们永远都不要分开,希望我们都能幸福!”
也许,心有灵犀,不点自通。
安小梅和安小桃的愿望如出一辙,她们就像一棵树上开出来的两朵花,一样的鲜艳,一样的美丽!
(四)
在安小梅读初一的时候,安小桃被父亲接来汉城读五年级,安小梅有一种梦想成真的错觉,她觉得一定是佛祖听到她们的祷告,然后帮她们实现了愿望。
安小梅每天放学回家都能看到安小桃,安小梅觉得她特别的幸福,她多么希望这种幸福能够永远,她多么希望佛祖能一直保佑着她,可是,生活中总是有那么多的曲折。
中考的时候,安小梅没有考好,应该说是考的很差。家人一直认为成绩很好的她却给家人一个大大的打击,这个打击也重重的敲打着她的心,那个时候,她多么的绝望,她多想去死了算了,她多么恨自己的不争气让家人替她费心。她原本打算不读书出去打工替家里分担,可是争强好胜的她又不希望就此破灭了她的大学梦,于是,安小梅的母亲不得不去借债让她去上了高中。踏入高中的那一刻,她在心里对自己说,我一定要好好读书,我一定要回报我的父母,我一定要让妹妹也读很多书!
如果那个时候她能读懂母亲眼里的无奈和焦虑,如果她能预知到以后发生的一切,如果她知道她自私的行为间接的葬送了妹妹的求学之路,安小梅宁可自己不上学!然而,生活中是没有这么多如果的,当一切的一切都真实的发生在你面前的时候,你没有任何的退缩的可能性。
所以,当十六岁的安小梅在某个晚自习放学回家后,安小桃突然对她说,“姐,我明天就跟舅舅舅妈们去杭州了!”安小梅的心都是纠结着疼的。安小桃不知道她的一句看似很平静的话,却像无数根钢针一样深深的扎入安小梅的心里,并永远的扎入她的心底了。
可是安小梅还是镇定自若的问安小桃:“你真不读书了?就这样走了?”
安小桃调皮的眨眨眼,“是呀,票都买了,明天就走。不读了,咱们家出你这个大学生就行了,我本来成绩就不好,到时候考不上高中又得浪费爸妈的钱,不如早点出去帮家里多分担一点!”
那一刻,安小梅觉得安小桃说的每个字,都像是许许多多的银针穿插着她的心脏,稍微动弹就疼痛无比。安小梅除了默默的帮安小桃收拾行李,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因为她只说了一句“我会给你写信的”时候,眼泪就掉了下来,她只好转过身不再做声。
那一晚,安小梅彻夜未眠。她知道,她亲爱的安小桃也是流了很久的泪没有睡着……
(五)
安小桃离开后,安小梅变得愈加内向和忧郁,不爱和任何人说话。
安小梅给安小桃写信,然后收到安小桃的回信,她们相互告知各自的情况并相互鼓励着前进。那是一段没有手机,没有短信的岁月,书信,成了唯一的交流途径。
后来安小梅读高三了,后来高考毕业了。虽然还是没能考上一所重点大学,虽然再一次的在考试面前败下阵来,虽然还是想要去死,但是,她知道她还有很多责任要去完成,她知道她的梦想还要继续, 所以她选择了勇往直前。
安小梅去武汉上了大学,第一年家里借钱给交了学费,前几个月安小桃给寄了生活费,安小梅觉得自己受之有愧,于是她利用课余假期时间去做很多兼职,然后寒暑假出去打工,学习上争取奖学金和助学金,后来,她没有要家里再拿学费给她,她也没有让安小桃寄生活费,后来她靠自己毕业了。
后来安小梅在武汉工作了。一个人在武汉,受过骗上过当,挣扎过纠结过,伤心过痛苦过,却也渐渐的在这个偌大的城市站稳了脚跟,在激烈的职场上也争得了一席之地。安小梅用自己的奋斗提升和武装着自己,让自己变得越来越强大,让自己和安小桃一起撑起整个家的另外半边天。
如今的安小梅奔波于武汉的大街小巷,她心里装着对安小桃和全家的深深的眷念把汗水挥洒在武汉这片炙热的土地上,已经逐渐成熟的她明确着自己对安小桃和全家的那份承诺并一直勇往直前。安小梅相信,她一定会有能力让安小桃幸福并且全家幸福的,明天会更好的!
假如你在武汉的某个地方看见一个留着短发穿着职业装,并且笑容非常灿烂的女孩,请你叫住她,对她说:“嗨,安小梅,你们家桃子一定会很幸福的哟!”
二零一一年,让我们相信,幸福一定就在不远处!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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