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聚短短,离别又在眼前。
临走的那一天,姐们帮她提着简单的行囊,她紧紧抱着孩子,去附近的车站。千丝万缕的离愁别绪、道不完的千叮万嘱,诉不尽的千言万语,一寸柔肠千回百转。一路走来,时不时地在那可爱的小脸上亲亲、吻吻,恨不能再将他置放腹中,便于随身携带。直到出行的车等候到点,也舍不得放手离开。
多少次,在那离别的车站,出行的人和送别的人来来往往,川流不息,形态各异,有的双手一握,华丽转身;有的切切私语、依依话别;有的喜笑颜开,潇洒自如;有的相拥而泣,难舍难分...一些喜乐、一些忧戚、一些悲泣,尽揽眼底。出站的列车,一声声喇叭狂吼怒叫、一阵阵汽笛声嘶力竭,和着急行匆匆追赶时间的人的身影和脚步声,无一不催促着远行的人、跋涉的心。
多少次,她的背影消失在亲人们的目光尽头,上得车来,找到自己的座次,将头探出车窗外,在迷迷蒙蒙的泪光中寻到亲人们模糊的光影,抹抹眼睛,意欲揩干雾谒,却怎么也揩不干、抹不清、擦不净,不知那深海重叠里,到底能渗出多少液态的晶莹?所有的言语凝梗在喉头,此时无言胜千言,此时无声胜有声!将所有不舍与深情凝眸成最后一瞥,挥手作别。孩子的啼哭、亲人们依恋的眼神,还有温热的祝福,所有的嘈杂、喧嚣,随着车轮滚滚,一切都潜藏心底,隐于寒冰水草的深处,沉默在记忆的长河中。
节后再次踏上奔波的路途,回到那座闭上眼就能找到的熟悉的城市,回到那个除了家乡之外,可称之为第二故乡的地方。那个刺伤了她的心,让她浅尝人生之辛辣和不幸,给予她人生一个下马威式,最初的伤痛,又接纳了她、提供场所为她疗伤、给她工作、拣拾回忆、重塑灵魂、重拾自信的地方。在那片异域的土地上,无可估量,曾经抛洒过多少辛勤汗水,释放过几多热血青春,放飞过几次梦想,滑翔过几场憧憬,淌过多少泪滴的地方。无一不伴着她成长的步伐,历练着她,让她一步一步,脚踏实地地,从青涩走向成熟,从迷糊走向清醒,从懵懂走向理智。对这样一个熟悉又陌生、亲昵又疏离、恩怨纠结、痛并快乐着的城市,不知到底是恨多于爱,爱大于恨,还是该爱还是该恨?尽管这无关城市本身的事。不是说,爱上一个人,就可以爱上那座城市吗,也许缘在于此吧。
行走在红尘最深处,寒来暑往,又是一年冬去春又来。在自己的天宇下,以彩蝶旋转的姿态,徜徉在春光明媚、鸟语花香、桃花开遍的曲径通幽处,心儿开始飞扬,裙儿也开始飘荡。不知不觉间,屈指一算,在那个制衣厂一呆就是七年。二八年华的她,善良又质朴、白皙又优雅。身材也正点,虽没穿什么名牌却很时尚。正所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也不例外,排斥美的存在。将自己打理得干干净净、整整洁洁、清清爽爽,仪态万千是对自己的呵护与疼爱,亦是对别人的一种尊重。身架好了,挂上什么款的衣服都好看,能穿出味道,穿出特色来。相对沿海地带那些皮肤微黄、或黝黑的,一尘不变的平跟鞋和牛仔裤的同龄,要年轻靓丽几分。尽管,那些幽深的暗伤包裹得严实,依稀里还隐隐作疼,汩汩渗血。却丝毫不影响清新脱俗的外观和容颜的清丽与光鲜。
在公司那么多年,没人知道她已是一位有了孩子的母亲,从不曾提起,也未曾刻意。在那一年、那一月的那一天,本公司一个瘦高个戴着眼镜的,斯斯文文的高管,若混杂在大众、人群里,远远地,不用目光搜索便会一目了然,俨然,一个活脱脱的标杆!平素除了工作上的正常交往,私下根本就不联络。有一段时间,总是有意或无意地走近她,默默对她传达友谊、对工作和生活超常关心。那时的她还不曾用手机,他便不厌其烦,用自己的耐性,鸿雁传输,频频表白爱意。
她也不是不想谈,正如天界神仙---七仙女,面对戒备森严的天宫、历经层层险阻,打破重重权威势力、冲破条条天规戒律,都乐意下到凡间与董永携手并肩,吃苦耐劳、粗茶淡饭,相守到白头也心甘情愿!何况她一介凡夫女子?试问,哪一位女子不渴望有一双厚实的手一生相牵?有一个宽阔有力的臂弯,让情感靠岸,成为爱情终点站,心儿停泊的港湾?在轮回中,一起走过风雨四季,彼此给予温暖、给予热力、给予鼓励和勇气。只是当前,很难有人能上她的心、入她的眼,更重要的是要关照自己的第六感。对于男性裹了糖衣的甜言和蜜语,一旦轻信就会跌入万丈深渊而粉身碎骨。不知她是吃一堑,长一智。前车之鉴的沉痛教训,她已经有了防御功能和增强了免疫力?还是一朝怕蛇咬,十年怕井绳,那挥之不去索绕的阴影?更不知道,那一幢深锁的重楼,在等待谁,将会为谁而开启,迎进门庭成为坐上宾?
那时候,公司百分之八十以上的职工都用上手机,而她一直没用,不是买不起、用不上,实在觉得没必要浪费。对于有些事,喜欢简单大方的、有点马大哈的她,手机实际上就是个负担和累赘,不用便减少不必要的麻烦,一直用公话和家里保持联系。直到老板提议,问是自己买了公司报销还是公司直接为她买,方便工作上的勾通和业务往来,她才不得不去购置。
弹指一挥间,一个夏日的午后,风也不知跑哪了,没有一点气息,炎热得令人窒息。不知是因为天气,还是心有灵犀,她有些心烦意乱,坐卧不安。正是母子连心,孩子因病住院,母亲问她是否要回。
家里的电话犹如晴天霹雳,宝贝生病都住院了,岂有不回之理?本欲请个长假回家看望、照料宝贝直至康复,再回去的两头奔波,公司却批不了那么些时日。经过一番心里挣扎和纠结,权衡利弊,相形之下,世间还有什么比亲亲宝贝更金贵?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先炒了老板鱿鱼。
电话那端忧虑焦灼的声息,恍若花鼓重锺,句句敲击着她的心,都能听到心儿碎裂的声音。亦如一颗颗催泪弹,使她挥泪如雨,几乎,淹没了那个炎炎夏日......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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