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没有恶就无以有善,或许没有风沙就没有春天。连续几天让人灰头土脸睁不开眼的日子,觉得春天还很远。等太阳再次露脸,天气忽然就暖起来了。
窗外的春,仍在犹豫着。一片干涩的荒草的一角,不知何时被何人烧掉了。黑秃秃的,不时扬起一些灰烬。如果说其中还夹杂着一些红绿的色彩,却也不过是热闹过后鞭炮的残骸。
至于春雨,还没有丝毫的消息。她是否也在等待春雷来开道呢?只印象中的春雨,却不是这般。她们总在你不经意间,或在你睡梦里光顾。从不声张,悄然而至。要不然怎能有“润物无声”的赞叹呢?
路旁的柳丝也还干瘦着。在东来的风里飘忽,看不出多少生命的迹象,甚至有些细小的枝条坠落在地,孤零零的堆在一起。想来他们再无机会体现春天的鹅红柳绿了。
不过,春天真的是来了。路旁干瘪的树确实已膨润起来,尤其是杨树。仔细观察,尖尖的枝头如今变得圆钝,用不了几天就会伸出一串串长长的须子,来宣誓自己又一次年轮的开始。
再次相遇公园里那片做了一冬溜冰场的冰面,不知何时又漾起了水波。试探水暖的鸭子还没有来到,个别先锋的恋人倒已荡船其上。爱好时尚的姑娘小伙子们已然是一身春装,任凭冰冷的风把碎发吹起,青春的面孔上洋溢着笑。不知道这时节的风,是让他们冷静理智,还是让他们热烈疯狂?
无论如何,春天真的要来了。说不定下次再看这行树,已是布满新绿。下次再来光临这片湖,已是荷花荡漾。而各种知名和无名的野草儿野花儿,都已被冬天憋坏了,也会抓紧在某个夜晚,穿越风沙,穿透时空,信步走来,一路上洒下满山满野的香。到那时,就真的春稠如海了。
春天真的要来了。西北的寒风变成了东南的和风,万物都要从冬天里醒来了。卸下一冬的臃肿,换上一身的轻松,再加上很多笑容,很多温暖,和着几丝羞涩,去准备一个与春天的惬意的约会。那时节,路过的风都低着头,树上的鸟都屏着气,园里的花儿都抿着嘴,来看这世界如何被染翠,这小溪如何被唤醒,这该是多么神秘,多么期待。
可是,此时此刻,我只感到一阵阵的清冷。额头上分明写着一些颓废和疲倦,躯壳上又穿上了那套冬日厚厚的衣装。喧嚣杂乱里一点也听不到花开的声音,车流人海里实在是迈不开踏春的步伐,麻木慵懒里更没一丝心情去赴一场绚烂的花事的约会。
突然很想念那个曾经饱满的自己。那时候的心总有一种冲动,如同嫩芽冲破包裹等待生长,如同山岗等待春雨绿成一片。那时候,随时随地,随便一站,回头就是一道风景。而现在,春已苍老。在渐暖的风里,不会再有属于我的花朵开放,来渲染曾经繁华的青春。只在无人的夜里,就着那皓皓的月光漫谈,用一支笔来描摹你走过的身影,看你在轻轻拂袖间,像一缕尘埃消失在渐远的风里,如烟,如梦,无处寻觅,也无处告别。
很想对你说,姑娘,我梦见了你。梦见你笑而不语。梦见你脸上阳光的痕迹,梦见你携着花香轻盈飘来,梦见你身后那片花海妖娆而绚烂,还梦见你对我僵硬的的笑。你就这样飘逸而来,飘然而去。而我却一动不动,像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卑微又诚恳,无声又无息,擦肩而过。
等你走远了,我才看清,原来你是我青春的背影。从那模糊的背影里,我似乎再次听见了你的笑,是嘲笑我的迟钝,还是微笑我的穷顽,管他呢,嘲笑或微笑,笑就够了。
笑时光流逝,笑人来人往,笑人生短暂。笑对孤独旅行的风,笑看人间苍凉的微茫,笑把一笺花事写入流年。这一刻,纵是千树万花,也不抵这一笑。我愿意抛弃整个的春天,单留你这一笑。如此,你是否肯回头,再看我一眼?
于木鱼宅
2011-3-14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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