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贝是个小男孩,想必他父母给他起这个名字时,一定是爸爸妈妈的心肝宝贝吧。
我认识他时才八九个月大吧,咿咿呀呀学语,蹒蹒跚跚学步,漂漂亮亮的小脸蛋上嵌着一双乌黑黑的大眼睛,真是个人见人爱的孩子。
那是个很炎热的夏季,我抱着三个多月大的女儿在菜场里认识了可爱的小贝贝。刚做母亲,特别留意别人的孩子,而天下父母有一个通病:瘌痢的孩子也是自己的好。而唯一贝贝在我心目中是可以超过我女儿准分线的,因为他实在是太漂亮太可爱了。
那时小贝贝的爸爸“光头”在菜场里卖鱼,而那时的小贝贝是有一个六十岁左右的老阿姨抱着,在菜场里行走,买菜。贝贝的妈妈在某大商场上班,就见到她一次,小家碧玉型的一个美丽女子,贝贝继承了他母亲一切的优点。
刚刚秋天的时候,贝贝的爸爸不来出摊了,只见那个老阿姨依然抱着贝贝在菜场里行走,问起孩子爸爸的事,她只是摇着头说:“这家伙吃不了苦,小夫妻俩天天吵架,讲好白天给他们带,每月四百元,现在连晚上都给了我,又不给他买吃的,可怜的孩子,全是我买的,可我到现在没有拿到他们一分钱。”
老阿姨说着叹息着走远了,只有不懂事的小贝贝拍着双小手在阿姨的肩膀上向我们开心地笑着。
就在那个秋季的一个上午,“光头”消失了一段时间又冒了出来,不是来卖鱼的,而是提着一袋子的衣服向我们展示着,尽是“皮尔卡丹”、“花花公子”等名牌货。这小子到哪里去发了财?问起,他只是笑而不答,一脸的沾沾自喜。
又是很长时间没看到贝贝的父母亲了,而我的女儿也已经八九个月了,每每她看到小贝贝,已经懂得举起双小手满脸灿烂地笑着和小贝贝打招呼了,而小贝贝则歪着头向我女儿展示着几个新学的动作。
那时已是严冬,不知怎么,老是有种为这个小男孩担心的感觉,也许就是这种感觉吧,令我又禁不住向老阿姨问起小贝贝父母的情况。
“他们在闹离婚。”老阿姨一提起他们就满脸的愤慨。“夫妻俩已分居几个月了,贝贝的妈妈已找了个有钱的男人,而‘光头’自己又不争气,吃喝嫖赌,有了钱就拼命地化------”
“那贝贝怎么办呢?”没等阿姨讲完,我打断了她,急急问道。
“他们都不要。”
“那贝贝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呢?”
“爷爷奶奶早先也是离婚的,他们那个‘光头’老早就不管了,难道还会来管这个小‘光头’?外公外婆支持着女儿离婚,离婚后可以无牵无挂的再出嫁,谁要这种拖油瓶?”
可怜的贝贝!我在心里悲哀地叫了声,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时间真快,冬天过去了,又是一个春天。
一个黄昏里,我在菜场里,远远地,又看到了老阿姨牵着贝贝的小手在行走。我急急地向他们走去。
很长时间没看见贝贝了,已长高了很多,在昏暗的灯光里,那双乌黑乌黑的大眼睛只是怯生生地瞧着我,没有了往日那种快乐的神采,使我不由地问了声:“贝贝他,怎么啦?”
“可怜的孩子。”这次是老阿姨的神情有些激动了。“过年的时候,夫妻俩抢着抱回去,好在亲戚们中拿押岁钱,押岁钱拿到了手,又来丢给我了------”
“贝贝的神情好象和以前不一样了。”我只是一个劲的注意小贝贝,又一次打断了老阿姨的话。
“是的,这孩子平时只要我,回去一下子换了个环境,正好刚刚在学说话,平时他父母我几乎见不到人影,所以我只教他‘阿婆阿公,阿姨阿舅,叔叔伯伯’,于是回去看见了爸爸也叫‘阿舅’,正碰着他爸爸心情不好,严严打了一顿,一个劲地教他叫‘爸爸’。从此,我叫他叫人,他就害怕,颤抖,不管男人女人都叫‘爸爸’------”
我的眼泪已经含在眼眶里了。
“他们不是欠了你关于贝贝的抚养费吗?”我含着泪水说:“他们现在只考虑自己,看来这抚养费是要不到了。”
“他们不给钱我不给人,反正这孩子他们不要了,我要!”老阿姨随即很坚定地说。
“是的,不要给他们了。”我说:“多么好的孩子,这么长时间你一定和他有感情了,孩子也需要你。”
“是不给他们了。”老阿姨瞧着外面已黑下来的天,说还要回去烧晚饭,便急急往菜场外走去。
走了老远一段,不知怎么,我似乎又不放心地追了上去,又说了那句话:“不要给他们了,多么好的孩子。”
“是的,我不给他们了。”在得到老阿姨再次肯定的话,我才目送他们消失在这个城市的浓浓暮色里。
小贝贝究竟会是什么样的命运呢?他还会是他父母亲当初起这个名字时的心肝宝贝吗?还是会成为一根没人要的草?可怜的贝贝------我一遍一遍在心中想着,又难过了好久好久。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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