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张而激烈的搏杀仿佛持续了一个世纪。我们终于困了,倦了,累了。我轻抚着她疲倦而敏感的肌肤,小心地呵护着我心爱的人儿。洁白的被单上染着殷红的醒目的血迹。脑海里有种犯罪的心疼的感觉。
——此时,我的爱情哭了。
[-13.0]
初秋的夜是祥和的,尽管凉风入室不免有几许冷瑟。透过天蓝色的玻璃窗,望苍穹:苍穹有月,一弯寂寞的下弦月斜斜地挂着。窗前是一株墨绿的芭蕉,在冷清的月光下显得有几丝寂寥与落寞。不远处是一棵梧桐树,已经开始随风飘落下几片枯叶了。
小屋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摆设。一张桌子。一台电脑。一张床。还有一张小竹椅。剩下的便是我的画了。我的画挂满了整个墙壁,实在没有地方放的就扔在了地上。
说实话,我的小屋和狗窝没有什么差别。现在这世道真正尊重的并不是艺术。而是名气,地位。一个人如果有了名气与地位,放个屁都不一般。我的画和我的文章一样无法被人认可,这些我已经习惯了。更何况,我并不是活在别人对自己的认可中,有自己对自己认可就已经足够了。当然这需要很大的勇气。
你那幅《来自沙漠》卖吗?朋友来电话了,说有人托他买我的一幅画。
《来自沙漠》?我重复着。
你他妈的耳背啊?!朋友笑了笑。
恩?我应着。转身望着那幅画,不由陷于沉思。那是关于她的一幅画,也是唯一的一幅。在我的艺术生涯里,也许它代表着我的顶峰,我再也无法超越自我了。或者说,面对我曾经苦苦追求的艺术,到了今天,我终于彻底地累倒了。
那幅画真的很美。——天空是血红血红的颜色。地上是金灿灿的黄沙。一个妙龄少女赤luo着身子静静地卧着。粉红色的脸颊浮着淡淡的笑意,雪白如缎子般的肌肤,玲珑而富有弹性的ru*房,修长结实如汉白玉般的双腿……充满了生机与活力,给人自然美与野性美。
[-12.0]
那是三年前的一天,我带她去沙滩。我原本只打算去野外写生的,神经病似的忽然想玩玩山水画。并没有要她做我的人体模特。因为我知道,让一个恋爱都没有谈过女子,在一个浑浑噩噩的男人面前脱光衣服是不太可能的事情,——除非你兽性大发。更何况我喜欢她。如果我喜欢一个人,就绝对不会让她去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那是我的原则。
山峰的脚下是徐徐的流水,水的两边是浅浅的沙滩,还有轻轻的浪花的声音。我把自行车停在了田间,背上画夹朝着无垠的沙滩走去。而她早已像一朵追梦的白云飘向了远方。秋风缓缓吹过,她乌黑的瀑布一般的长发在徐徐的风中飞舞着。被长发遮去后残留下的那半张白皙的脸盘,格外楚楚动人。那洁白的长裙浪花一样翻动着……
你说我漂亮吗?她微抿着双唇,笑了笑。说话的样子有些幼稚可笑。
当然!你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女孩!我说。
真的?她嘟囔着。
我骗过你吗?我浅浅一笑。
……。她无语,我也无语。她笑了,我也笑了。
你不是一直想画我吗?说着她有些脸红,但她说得很认真。
为什么?我问。
为了艺术,也是为了你……她低语着。
[-11.0]
夕阳很美,晚霞也很美。
暮色里,她在霞光中亭亭玉立。微红的脸颊写满了一个十八岁少女心头的秘密。纯白的连衣裙——扣子一枚一枚地在她柔柔的玉指间松开。不知怎么,纤纤小手在微微地颤抖着……
一阵清风吹过,长裙缓缓滑落。入目是她丰满浑圆的双峰,修长结实的双腿,空气里飘着淡淡的兰花的香味,沁人心脾。
那天,我吻了她。我也是第一次有和一个女孩生活一辈子的念头。
做我的女朋友,一辈子陪着我,好吗?我拥住她,低声问着。
她望着我愣了一阵,然后叫我闭上眼睛。然后,我能感觉到她温热柔滑的香舌轻轻地滑入我的嘴里。我本能地吸吮着。许久,我们到底还是倦了。她在我耳旁轻轻地说,我已经告诉你了,你听懂了吗?
恩。我点头。手却情不自禁地滑入她的内衣。触摸着她柔软而有弹性的ru*房,她本能地喘着粗气。双手则使劲地在我的背部漫无目的地戳揉着。我很熟练地解着她的衣扣,右手则翻动着她的裙摆。她含羞地躲避着我的目光……
秋风吹过,我的画被吹的遍地飘飞。有的被越吹越远,最后消失在无际的远方。我漠漠地看着那些画远去,丝毫没有追赶的意思。
我们一直这样抱着,亲吻着。在一个远离尘世的沙滩上。
拥抱整整持续了一个下午……直至天黑。
[-10.0]
我带她回到我们的小屋,那时已经是夜晚八点十五分。肚子饿的要命。于是她给我煮泡面。她知道,我是不喜欢吃面食的。可是家里除了泡面就什么都没有了。她是第二次来了。上次她把整个小屋细心地整理了一边,现在又像一个狗窝了。
看着这迹象,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然后进厨房去了。
我顺势躺在了床上,想着一些永远也想不明白的事情。我想起当初从美院毕业时的豪言壮语:
我要做世界上最著名的油画家!
我要以我的生命来献于我的艺术!……
想着不由摇头,现在竟然沦落到这种地步!无神的双眸更加的无神。
生活,可以把一个人所有的理想实现,同样也可以把它们消磨。活着,其实是一件很累的事情。我缓缓地闭上双眼,脑海却浮现着她诱人的ru*房与阴部。下身则热热的有些抽搐。
泡面煮好了,快起来吃吧!她把煮好的泡面放在了桌子上,走过来轻摇着我的肩膀。笑了笑,说着。
我默默地望着她,好一阵。我猛地勾住她的腰肢,再用力,她便倒在了我的怀里。我一边亲吻着她的双唇,一边又要去解她的内衣。当我接触到她那浑圆而有弹性的ru*房时。她猛地将我推开,坐了起来,理了一下凌乱的发丝。说。你应该吃东西了,起来……
我还想做些别的,但她已经走开了。于是我也坐了起来,端着泡面便吃了起来。
你不饿?我问。
我?不饿了。你吃吧。她望了望我说。你看你,家里什么都没有了,明天给我你带点过来吧。这时我才想起,原来家里什么吃的都没有。只剩下这一桶泡面了。
你真的不饿?我望着热气腾腾的泡面沉思了一会儿再一次问她。
真的不饿。你吃吧,傻瓜。我去冲个凉。她笑了笑走进了浴室。然后,我便听见了哗哗的水声。
我吃了几口,忽地放下了泡面,径直走向浴室。推开门。看见我,浑身赤luo的她愣了。我没等她醒过神来,已经把她抱出了浴室。我把她放在乱糟糟的床上。
我把泡面端了过来。默默地说,宝贝,我们一起吃吧!
那时,她浑身水淋淋。听着我的这句话,她沉默了好一会。接着,她哭了,我也哭了。
我缓缓地替她拭去泪水,夹了几根面条轻轻地放进了她嘴里。她慢慢地咀嚼着。久久不愿将它们咽下。
[-9.00]
喂,混蛋!怎么不说话啊?你那幅画可以卖一个大价钱!朋友在电话里嚷着。
我恍然醒过神来。努力地摆脱往事的纠缠。我需要钱。我和很多人一样什么都没有了。我的房租还没有支付,房东太太天天给我白眼,如果我明天交不出房租就得把我“请”出她们家。
你给多少钱?我叹了一口气。她离开我了,这是她留下的最后的东西。明天,并不遥远明天。也依然会和她的人一样变成别人的了。
两千吧!怎么样?这可是创下你的最高纪录哦!朋友狡猾地笑了笑说。画的是没有穿衣服的美女嘛,现代人根本就没有什么艺术品位。看见没有穿衣服的女人就着迷。
太少了!朋友的话让我有些气愤。这就是艺术,被很多人随意亵渎的艺术!艺术是无价的。可我一样开始和别人讨价还价了。而且还是我最引以为自豪的一幅。我奇怪地想着,也许这就是生活改变的结果吧。
你混蛋什么时候变得那么贪心!朋友没好气地说。
就是太好了!我冷冷地应着。
那,你说多少?
五千!
四千!
双方都让一步,四千五!
成交!
我感觉自己真的变了。昔日的我,从来不会和人计较钱这肮脏的东西。可是现在呢?什么艺术家,和街头混混又有什么区别?望着这幅画,我不觉有些心酸。明天,为了四千五百元钱我得把它卖了。我的作品,我的爱情,我的生命,在这个污浊的社会只值四千五百元!可笑?!可悲?!可叹?!同时,也忍不住觉得自己有点特别的可怜……
窗外不知何时飞起了绵绵小雨。屋檐上的雨珠砸在墨绿的芭蕉叶上,发出清脆的声音。让人不由想起古人的诗句:“窗外芭蕉窗里人,分明叶上心头滴。”我无心听雨,忍不住念她。离我远去的她,身在远方形单影只的她,还有那个夜晚……
[-8.00]
一切仿佛都是三年前的事情了:三年前的夜。三年前的那场雨。还有小屋昏黄而温馨的灯光。
那夜也是初秋的夜。微风徐徐拂着窗帘,细雨轻轻敲着空阶。我坐在那幅画前默默地想着她,每天晚上她都会来一个电话,可那天却没有。我有些失望,更多的是担心,害怕她会出什么意外。
我坐在阳台上发愣。酗酒都没有她的电话。于是我转身回小屋了。可就在我转身的刹那间,我发现她已经站在小屋门口。粉红色的脸颊上不知是汗水还是雨水,瀑布一样的长发有些湿润,一缕刘海很自然地滑在她微抿的双唇间。
她含情脉脉的眼眸间,倾注了一个女子所有的温柔。默默地望着她好一阵。然后,我的心底浮出一种针刺的疼痛。我猛跑了过去一把将她抱起,将她拥在怀中。
想我了?她望着我红着脸说着。
嗯!我默默地点着头。哭了。
我忘情地亲吻着她的双唇。那么陶醉地亲吻着,那么狂热地亲吻着。我的心底钻出一种原始的冲动。我竟然很流畅地解开了她的衣服,脱去了她的内衣。她本能地松开了我的腰带。我抚摩着她柔软而富有弹性的胸脯,我的吻遍布她没一寸肌肤,耳旁响着她敏感的呻吟声。
生命在那个时刻,所有的城门都已敞开,全部的篱笆都被拆除,冰冻的玉佛开始回春。彼此之间的阻隔只剩下尘世那些老掉牙的规矩和无聊的君子之道。
我是孤傲、奇崛、坚毅的垦荒者。为了证明自己的存在,我单枪匹马闯入她那片亘古以来就是冻结荒芜的土地。我将开垦那片荒芜千年土地,播上属于我的种子!
[-7.00]
经过一场场暴风雨般的洗劫。我们像一对无知的笨拙的鸟儿,在混混沌沌的暗夜中探索和挣扎。一切欢愉、窃喜,一起害怕、恐惧,一切紧张、颤抖都随风雨而去了。
我勇敢地插入生命里第一道犁铧。在那满是缠绕的土地上反复地努力着,翻动着。彼此的肌肤敏感而颤栗。她的嘴角浮出一种巨痛难忍却又舒心的笑意。一种秘密的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欢愉在我们还来不及充分体验中便已经完成。
我们牢牢地拥抱着。拥抱着那个迷茫的炽热的充满诱惑的神秘地方——招着手儿的渴望。毫无顾忌地走入那决斗一样的神圣境界。我们都恍惚走入了太虚幻境之中,惊悸、抖颤,欢愉、舒心犹如潮水一般淹没了幸福的我们。温情的丝雨给人无限沁心的喜悦!
她呻吟着,本能地奉送着自己的身体。
迷离的眼眸望着大汗淋漓的我,她心疼我了。我也心疼她了。
紧张而激烈的搏杀仿佛持续了一个世纪。我们终于困了,倦了,累了。我轻抚着她疲倦而敏感的肌肤,小心地呵护着我心爱的人儿。洁白的被单上染着殷红的醒目的血迹。脑海里有种犯罪的心疼的感觉。
[-6.00]
她如一只受伤的离群的孤雁。无助、害怕、恐惧占据了她的整个心灵。她小心的偎依在我的怀里。娇羞带怯的脸蛋上挂满了晶莹的泪珠。我轻轻地亲吻她的双唇,企图吻去所有的痛苦与悲伤,但终究是徒劳。
你知道吗?我真的爱你了!她望着我,眼眸的泪水不由滑落。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轻抚着她柔软的肩膀,淡淡地说着。
你会一辈子记着我吗?她把头埋在我的怀里,我可以闻到她的发香。
会的。
一辈子么?
一辈子!永远永远。
可是,雨停了,我就得离开,我不希望别人说我是坏女孩。
那如果雨不停呢?
我将一辈子躺在你怀里,为你洗衣服,为你做饭,打理我们的小屋……
还有,陪我睡觉!
才不呢!
那你和谁一起睡啊?
不理你了!
你知道,除了你,我什么都没有,你不理我,我一定会很伤心的。
和你开玩笑嘛,可是雨停了,我真得离开。离开也许就再也不回来……
……
我们又一次紧紧地拥抱着走入那决斗一样的境界。不顾一切地努力着,搏杀着。我是一个胜者,她炽热的双唇,雪白尖挺的双峰,神秘诱人的下身无处不留下被我征服的痕迹。可不知道怎么,我丝毫没有胜者的喜悦,我的心却犹如被一柄匕首刺入,阵阵隐痛难忍!
[-5.00]
那场雨,终究没有下到整整一辈子,它停了。“雨停了,我就得离开。”
凌晨三点,再一次亲热后她挣脱了我的怀抱,穿好衣服走出了我的小屋。当我追出去的时候,她的人已经消失在无边寂寞的黑夜里。雨一直下着。淅淅沥沥。冷冷清清。
眼前反复地浮现着我们亲热的一幕幕。那敏感充满诱惑的呻吟声。那洁白的被单上那殷红的血迹。我苦笑着跌坐在凉凉的雨水中,心头尽是愧疚、忧伤与无助。
她一旦离开便真得永远不再回来。她的离开让我的小屋变得虚无一物。此后的每个夜晚,我总忍不住想起她含情脉脉的眼眸,她炽热温柔的双唇,还有她湿润柔滑的玉体。梦醒后,我裂给自己一个凄清的笑,双瞳却抑制不住泪流。
她走了,真的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像我这样热衷于文学与绘画的人,注定清贫的。更何况我原本就鄙视那种靠艺术挣钱吃饭的人。她和我在一起的日子,也许有许多东西她想得到都无法得到。但我知道她是爱过我的,正如我爱她一样。
[-4.00]
某天。这是我最后一次与她联系上。
冬天。网络。面对不是她容颜,只是冰冷的网络。海蓝海蓝的屏幕。
窗外,冷风吹。没有飞雪。但在我的生命里,一直有一场永远也下不完的雪。我的生命,被遗弃在某个风雪交加的角落里。没有温暖。没有安慰。没有寄托。有的只是幽魂一般的生活。
你,还是一个人么?她问。
对,一个人。我幽幽地应着。
你应该找一个真正爱你的人。简单地过着简单的生活。
是啊。呵呵……我苦笑。
我结婚了。
是么?祝贺你,也祝福你!……我发现我哭了。眼泪却流不出来。
谢谢,你呢?有什么打算?
我?没有打算。不过,我想离开这座城市。去别的地方。
别的地方?要去哪里呢?决定了么?我可以去送送你。她说着。我想不出她当时的表情。
哪里都无所谓。只要离开。
我曾经这样想。人只有在一个地方呆上一辈子。这样才是家。可是现在我发现,像我这样的人是根本就不会有家的。永远都不会有的。即便有,也只是最后的归宿……墓地。墓地是无所谓家的,因为每个人最后都必定去那里。人太多,不是我要的家。
你不想再见见我?
不了。
……。这是我们聊天的最后一句话。
只是省略号。
第二天,我离开了那座我生活了尽二十五年的城市。
[-3.00]
如今,我已离开那里三年了。三年了,弹指之间,我不是一样也变成了一个——靠艺术挣钱吃饭的人么?不一样是满身铜臭么?我终于明白,人是无法摆脱命运的。
天一亮,她留给我最后的一些实在的东西也将离我而去。变成四千五百元。有了那笔钱我才能继续生活。我决定离开这座城市,再去另外一个地方。
可是,在那里我又能做些什么呢?也许什么也做不了,也许什么都能做——我现在是要想方设法生存下去,而不是生活。生存是人的本能。试想,一个人沦落到这步田地还有什么不能做或者做不了的呢?
窗外的雨还在下着。那是下了一辈子的雨。屋檐上的雨珠“扑扑”地打落在那墨绿的芭蕉叶上。这声音仿佛来自黑暗世界的某个角落,在无情地嘲笑着某一类活着的死去的似人非人的人……
[-2.00]
我相信几年后,几十年后,甚至几百年后的某个夜晚。我在一次惊醒的时候,依然可以听见爱情哭泣的声音。而我却什么也做不了。
[-1.00]
我曾经这样想,如果当初我对艺术不那么执著。或者稍微现实一点。也许结局就不会是现在这样了。
不过,没有“如果”。只有宿命。
在命运里挣扎的人,注定一辈子无法摆脱命运的纠缠。
[-0.00]
我觉得,我和她的爱情就像一个美丽的花瓶。不知道究竟是因为什么。某个下雨的夜晚,我不小心把她撞落在地。直到多年以后的今天,我才听见花瓶破碎的声音。
脱光衣服后。爱情哭了。
我们都无能为力。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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