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二字,在现今社会已严重贬值,不叫也罢。本人就给笔下的“小姐”作一简单介绍:此“小姐”非彼“小姐”,乳名旺旺,着纯白连衣裙,白头巾,白袜子……从头白到脚。因见面次数甚少,性别不详,它是一条来历明确的宠物狗。归我爸爸管,与我关系不大。
在这里,“小姐”属尊称。之所以称旺旺为小姐,且听下文分解。
旺旺,原籍浙江,主人系浙商。主人家里别墅楼层较多,多到每一层楼里都养一条宠物狗来帮忙看家。旺旺与它的同伴们各负其职,各自为政,少去了诸于争宠等不相干的麻烦,好不惬意。
旺旺在这幢别墅里算是最受待见的,幽居二楼——主人也住二楼。旺旺还做到了与主人同吃同住同睡,这一点实属不易,达到这个目的的主要原因应该与它的厚实洁白毛发和丰腴体态不无关系。有一些人,特别是商人,喜欢选圆下巴圆脸的中等长相女子为妻,图的是这样的女子生来一副“旺夫相”。他们选择身边的每一样物件都相当讲究,禁棱角分明,好敦实厚重,圆润预示着吉祥,像元宝一样有棱无角,整个身子都散发着诱人的光辉,让人不得不喜爱。这种选择在他们的骨子里一代一代传承,构成习惯。旺旺就是按照他们的要求生出来的——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不合格的,它从头到脚都呈现弧形,这大大小小的弧形在娘胎里仔细的排列拼凑,它便有了今生今世的富足。
所以说,长相是一种资本。这世间长相生的好的物件很多,只是有的物件不懂得经营这与生俱来的资本。旺旺就不同了,它不但生得好,还懂得经营这好,它知道自己不是一条普通的看家狗,它长得像码子偏小的小白狮子,与许多孩子家里摆放的长毛玩具狮子相似。于是,那一天它的主人来“选美”时,它一眼瞧见了主人那张饱满温和的脸,这脸上写满了踏实与慈悲,这是一张值得依靠的脸!旺旺心想:迟早都是要选择的,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旺旺用它独特的专注小眼神盯着主人看,一直盯着,不带眨的。这一招够狠,它终于打动了他。它从大大小小几十只同伴里脱颖而出,经主人检验合格,它被乐滋滋地抱上了那辆不知道是奔驰宝马还是其他名字的小轿车。从此,有了自己的标签:旺旺。这名字是它的主人早已想好的,它没有选择的权利。
旺旺来主人家的第二天,主人便接下一项大工程——他是一名房地产商人,兼做其他投资项目,能赚钱不犯法的活他都揽。主人将这笔大单子的顺利接洽归功于旺旺——这条狗不是一般的宠物狗,这是一条能下金蛋的狗。从此,旺旺的命运是好上加好,它开始不喜欢吃白米饭,只吃火腿香肠等味道可口的荤食,喝清洁纯净水及果汁饮品,上馆子的时候还会搭上鱼翅之类的稀罕物。旺旺出门,主人给他配备最低档次的交通工具是宝马。后来,旺旺嫌独个在守着一层楼闷得慌,主人外出时,它绕着主人裤腿子绕来绕去,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主人心疼它,便教它接电话。自从旺旺学会接电话了,主人每次外出超过一小时就给旺旺打一次电话以示关怀,一小时一次,两小时两次。旺旺听到电话响了之后 “汪汪”几声表示它的等待与平安。一只宠物能让人宠到如此地步,虽然算不是顶级的恩惠,还是很让人羡慕,更别说在狗界了。
像旺旺这样出身富庶的,算得上是极其尊贵了吧,与宋元年代以后较长一段时间的大家闺秀地位等同。只是旺旺托错了生做了狗。也许做人做成了旺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其实并不见得快乐吧。
按理说,出身如此尊贵的旺旺“小姐”,与一向不屑趋炎附势的我基本扯不上关系。还有一点是我一向不喜欢养宠物——小时候家里养蚕,我屋里屋外的忙活,有一天我看到蚕宝宝还真可爱呀,白白胖胖的,还会吐丝结茧,这茧子能变成钱供我上学,真好。于是,我便蹲在地上仔细地睢,来回地看,看这满屋子的白虫虫在啃绿叶叶,发出“沙沙”的声音,厚实均匀,像细雨飘落窗前,而你正好等在窗子里面看,滋润服贴。忍不住拣起一条蚕来放在手心,本想好好呵护这蚕宝宝。可是,蚕宝宝在手心里蠕动着,蠕动着,手心里一阵麻,一阵痒,再看那制造奇怪动作的白虫虫,浑身的样子像是变了相——那么多条脚,不停地爬呀爬,让人毛骨悚然。想到自己原本是顶害怕虫子的,为什么这样强迫自己去喜欢蚕呢?单单是因为它给了我好处么?我赶紧丢下手中的蚕宝宝跑到屋外,一身冷汗。这一吓不要紧,自此以后,我再也不敢正眼去睢一眼蚕宝宝了。
后来发展到不敢细细地欣赏小猫小狗——有些东西,给你的第一印像是好的,可你并不一定会喜欢它。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好像也不需要太多的理由,就像喜欢一样东西一样不需要理由,喜欢了就是喜欢了。我一向爱恨分明,从不纠缠。
只是,旺旺还真和我搭上了关系。且听我细细说与你听:
“小姐”旺旺的主人在我的家乡安徽金寨投资兴建一座小型水电站,盈亏自负。且不说这座水电站能给他带来多大的经济效益,远离家乡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开辟自己的事业,哪是那么容易的事?钱多钱少,首要问题是温饱。要说在大城市,有钱就是好办事,衣食住行,出门即得。可是,金寨是什么地方?大别山,一弯十八拐的地方,虽山清水秀,风景奇丽,可单凭一个外地人和一包钞票就想在一座山水环绕的地方修建电站,显然是艰难的。像极了汶川大地震飞机空投在荒山野岭的物资,独立无助。那有了人的搬运与分配,这物资就能发挥作用,如果没有人发现和接纳,纵使这物资能产生巨大能量,总有一天也会腐烂发臭。
俗话说,在家千日好,出门一进难。我的爸爸真正尽到了地主之宜,在修建电站期间给过旺旺的主人许多帮助。为了建好水电站,他们朝夕相处,关系融洽。这期间,爸爸养的一条看家小狗丢失了,旺旺的主人便将他养了三年之久的、最最心爱的旺旺送给了爸爸,以示安慰与酬谢。
爸爸在电话里给我仔细描叙旺旺:长毛,矮腿,纯白,乖巧等等,我不以为然。有一次回家,终于见到了旺旺。旺旺在我家已经长得有些肥大了,毛色也不如爸爸描绘的那般白了,甚至腿上的毛带有小小的零乱弯曲,不再顺。妈妈跟我说爸爸喜欢旺旺胜过爱小时候的我们。爸爸每隔一天都要给旺旺洗澡,用梳子替旺旺梳理毛发,服务很是到位。只是,农村家庭的门庭院落与旺旺的奔放好动结合在一起,怎么比得了它先前呆在城市家庭里那般不染一尘呢?
我笑着跟爸爸说,这旺旺送到我们家,好比小姐身子丫环命!爸爸不服气,它才不是丫环呢,它天天吃香的喝辣的,比人的待遇还要好,可金贵了。旺旺很乖,它先前的主人水电站修好以后回了浙江还会隔三岔五打电话给它,旺旺依旧接听电话,依旧用它的特殊语言回应它的老东家。当然,旺旺与爸爸的情谊也是与日俱增,在爸爸膝下嬉戏玩耍,跟进跟出,东瞧瞧西望望,对每一样物件都充满好奇,没有一丝一毫的伤感。
也许,旺旺一直是开心的吧。它一直深得主人的欢喜,不管在农村还是城市,它在一个家庭里总会有着不变的位置,这位置一直是极高的,受宠的,如饥饿之时的饭食,寒冷之际的衣衫,难能可贵。哪里温暖都比不了主人的心窝温暖,哪里干净都比不了萍水相逢的友谊干净。旺旺,是“小姐”也好,是“丫环”也罢,它一定是快乐的,知足的。无可替代。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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