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是孤独的,为了曾经遭受的挫败,为了不可避免的死亡,为了梦中的惊喜与恐惧,尽管等这一切发生之后才知道它们不过都是幻象。
因为孤独,每个人的心底都藏着一片不为人知的角落。那里的欲望,或卑微,或疯狂,或高尚,只藏在心底,不想让人知晓。在人前,你我都穿着衣裳,都戴着面具,这个角落也被深埋着。久而久之,慢慢的习惯了,慢慢的适应了,慢慢的遗忘了,以至于认为从不曾存在过这样的角落。
因为平静而寻求激情,因为麻木而需要刺激,因为欲望而设想疯狂,因为恐惧不敢宣泄而孤独。偶然翻检,才知道他们还藏在那里。于是知道它从未死去。遇到心与心的交流,加上一股前所未有的勇气,将这深埋的慢慢被挖出来,再次面对它们。于是尼采哭了,因为他说出了这个心底的幻象。于是布雷尔醒了,因为他窥破了欲望的结局。于是曾经习惯了的一切轰然倒塌,一切都不复以往。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黑暗期,或者抑郁,或者绝望,或者试图自杀,谁不是这样呢?尼采的绝望是无法面对自己,布雷尔的绝望来源于他无法成为自己。他们是一枚硬币的两面。医生也是病人,治疗和被治疗交错替换。足够诚实而真挚的告白,就是启开孤独心扉的钥匙。足够解剖自己的勇敢,让他们有勇气挖掘自己认识自己。这样,哭过了,也就结束了。梦过了,却并未真的发生。回归当初,一切就好像从没发生过。
真的会有一个全新的开始吗?切断与现实的联系,放弃所拥有的一切,给自己一个从未有过的身份,一切从零开始,追随内心的驱使,意识的召唤,做理想中的那个自己?再次想想,这一切代价或许太大,这转换的勇气或许无以承担。
尼采喊出上帝死了,似乎无惧于一切,更别说孤独。然而他也说“我想要有朋友,我不希望一个人死去,让我的尸体是因为发臭才让人循着臭味发现我。”一个连上帝都不怕的人,难道还怕自己的尸体吗?
尼采问,“现在,你闭上眼睛,如果有一个魔鬼告诉你,你现在所经历的生命,以前已经经历过了,而且你可以再经历一次甚至无数次,但其中不会再有新的东西,你生命中所有痛苦所有欢乐,所有不可言说的大事小事,会在你身上如数重演,同样的先后,同样的顺序,周而复始。无限。考虑你所采取的行动,每一个,都会无数次重演。那么那些所有未曾经历的生命,就会永远不再被经历,你还会采取同样的选择么?”我不知道。因为我连一个冒险的梦都很久不曾有过了。
活着不容易,伪装也是衣装。或者高贵,或者卑贱,或者华丽,或者质朴,如此而已。内心的善恶,与此无关。而完全展现自我的luo体,总是要被人耻笑。
那是一个产生大师的年代。有幸与伟人同行的人有福了,他们每个人都找到了自己的归宿。而如今只盛产肉羊!就是梦里那双隐形的翅膀,也变成了美味的鸡翅。就是青春那阵暗恋与伤痛,也变成了前世的梦呓。麻木的度过每一天,不再有眷恋,不再有苦痛,甚至不再有麻木。故作高明的沉思也和绵羊的咀嚼一样毫无声息。就是那蹄声,也如同叩在广袤的沙漠,没有声音,没有质感。明白的,就是路还在脚下,日子还在往复,枯了黄,黄了青,青了再枯……
只是有时候,独自醒来,突然感到自己非常的仇恨自己。于是也像尼采那样用最大的声音骂自己“滚来,我恨你!”,用最大的力气掐自己,看看这肉体是否患有痛感!于是知道,我还在这具躯体里,还要经历从未经历过的生命,哪怕是更大的悲伤和痛苦。
尼采是天才,也是凡人。尼采哭了。因为他终于承认了自己的孤独。哭过之后的尼采,可能照样没有朋友,没有妻子,没有孩子,没有责任。作为一个孤独的旅人,继续自己孤独的路。
现实中的我们,学会伪装,学会逃离,学会隐忍,在适应里接受,在习惯里麻木,或许偶尔疯狂,也难分辨醒着还是睡着。
上帝死了,或者从没来过,面对未来每个人都要做自己的判断。孤独只在孤独中存在,一旦与人分享它就蒸发了……但愿吧。感谢网络,让我可以这样孤独的倾诉。敢问天涯远,弦断有谁听?
于木鱼宅
2011-3-9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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