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把礼送了出去。走出那栋楼,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里像是放下了千斤重担,感觉轻松极了。听见有说话的人声,我扭头轻描了一眼,大大方方地走开了,自己手上现在没东西,虽然走出的这栋楼是全厂有名的中干楼,可我也没必要有什么难为情的。他们知道我是干吗的?
可是刚才,提着礼物出门,一路走着,我嘴里不停地嘟囔,头像是有意识地仰得很高,在给自己壮胆,怕遇见熟人尴尬,即便是陌生人,我像是也有些没脸相见的感觉,如同在做亏心事,一看我这架式就心知肚明。其实现在社会就这个样子,人们早习以为常了,自己心里也无需觉得太难为情。如果能正常顺顺利利地办事,谁愿意这样呀?!
昨天我就来过的。可惜按了门铃没人应,只好把礼物再拿回来。这东西放在家没送出去,像是成了我的心病。所以赶紧再来。
其实这礼送过好几次了,可是没有一回成功的。过年的时候想去给杨总拜年,先是人没在,后来是人在,却没让进,说是不用来的。杨总和妻是同村,现在是我们总公司副总。我前几年外派到异地工作,现在回来了,却不是时候,民品各单位都不景气,要想有岗位像是并非易事,根据前面同事的经验,不找熟人托关系可能是不行的,所以我也得走这一步。
这礼虽没送出去,可有事还得找他。他倒也说得客气,只是一个多月下来我没少跑,却不见效果,只说让我先在家等着,等好机会,听来就像是推拖之词。难不成就像哥说的,他不收礼,就是不想真心为我办事。
这几天真是诸事不顺。跑去信用社,去年在妻名下给岳父存的款没想到遇到了麻烦,我竟然忘了密码,以前可从来没出现过。能想到的号码都试了个遍,却就是不对,这钱看来我是取不出来了。
打电话给妻弟,他说交房款可能到四月末,只有到跟前再说了,他要是凑不够,就得妻从山东回来挂失后亲自取。这些天为工作的事跑前跑后也没个结果,下午就窝在客厅里看电视,什么心思都没有。和妻通电话,她说自己中午给杨总打了电话,又把我工作的事提了一下,希望他能帮上忙。
我还得另想办法。
李总的门我总算是进了。楼下的密码锁幸好谁打开后没关,我直奔二楼。开门的应该是李总的妻子,我即刻满脸堆笑,简要地说明来意,做了介绍,她说李总不舒服去医院了,我说不介意的话我可以等一会,她这才勉为其难地让我进了门,并叫醒了躺在沙发上的李总。原来他有点感冒,才吃过药在休息。
我外派在外地工作时,李总就是我的领导,后来他先回来了,现在我被安排的地方还是他当老总。有这点关系,自然好说上话,这工作的事还得他具体安排。虽然今天话没说上几句,可我的意思表达清楚了,他也知道我的来意。只要这礼送出去了,虽然不代表一定能很快如愿,最起码他会放在心上,就有了希望,要不然可就难说了,推拖的话领导最拿手,什么现在各单位都有好几十号人在待岗企业很困难等等。
下一步我还得去十分厂走走,去找王厂长。虽然我最早是从这里外派出去的,可是当年我并不认识他,现在想回来,总得先认识一下,无论是杨总还是李总,要给别人介绍,总不能连我是谁也不知道吧,岂不是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只在上面活动也不行的。
下午躺在床上,想起给莉挂电话,明天就是她们妇女同志的节日了,不知会不会有假期,能不能出去玩,同时也想诉说一下。提到学车,父亲和哥都不赞成。父亲问我学出来给谁开?哥的意思,司机不是什么好工作。莉说给自己开吗,我说哪来得钱买车,莉随口说我要是买车她可以给我赞助。我没听错吧。当时只顾着诉说郁闷了,也没顺着她的话说下去。
心里总算是放轻松了些。无论结果如何,反正我是尽力了,哪怕那并不是我想做的,更不是我喜欢的。可是在社会里生存,人总得有妥协的时候。现实的社会制定了一套它自己的行为准则,你就得按着它的要求来,哪怕这为你的性情所不耻。有句话不是说,如果你改变不了社会,就要改变你;不是要社会来适应你,而是你要适应社会。为了生活我必须委曲求全一回。但是我不会改变自己的行事方式与性情本身,我还要做我自己。社会也并非要我们完全地脱变,而是要你适度地容纳它,它也不一定真的能同化你,而是要你不要与之对立。我们还可以有自己的坚守。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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