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有触摸不到的情愫,不管我愿意不愿意,阳光会亲昵我的窗台,向窗棂里投递温暖的一瞥。这一瞥,足以翻开惊蛰后的泥土,唤醒冬眠的动物。我心随着春天慢慢的荡漾,无论是潭边,还是江堤,柳如烟,花似锦,睁着一双眼睛,推也推不开,辨识着春花杨柳,绚丽的景色无处躲藏。
李白在《送孟浩然之广陵》中吟道:“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关于“烟花”,一说是将“烟”和“花”分拆开来,烟即是指细雨朦朦,花即是指琼花;二是指暮春浓艳的景色。我倾向于第二种说法,它所指的范围更广泛,也更有意境一些。
不用解释,阳光已早早的揽在我怀里了,春花也撩人的相继绽放,那失落许久的余温,悄悄的漫溢心间,连沾满光晕的橱窗也抵挡不住诱惑了。我冬藏的心事,渐渐的融化,在阳光底下蒸发。一茎草,一朵花,摇动着我的心事如烟一般散去。
临池为江,凿壁为城,这是山城的地貌。依山造势,依山造景,体现出园林的特色。
山也不是真正的山,不过是一个个小山丘。从一个山丘走向另一个山丘,只需几分钟的时间,这几分钟足够让我观光花与草的奇特、妍艳,逐去往日的困惑。竹林的叶片间透出光泽,洒在小径上斑斑驳驳,往往传来竹叶骚动的响声,从耳际滑过,漫过土坎,无影无踪。沿着掠过的声音追寻,我发现土坡上有一株白玉兰花凝人眼眸的绽放着,花是硕大的,呈瓣状,仿佛是被树枝捧着,奉给春天洁白的礼物。
生命的颜色不过如此,或凝重,或鲜艳,这只是某个季节的渲染。而这个季节,对于个人来说,过目不忘。
白,依然是白。再往前走,遥见那一树树李花。李花的花朵较小,但特别繁多,缀满树枝,摇一摇枝头,仿佛一树李花就会坠下地来,令人怜惜。不会的,李花真不会在这个时辰坠下泥土的,这只是我青涩的幻觉。李花过了是桃花,这种罗列给人云霞的感觉,云一样的李花,霞一样的桃花,相映相辉,让人乱了脚步。
沿坡下行,霎然见几株垂丝海棠灿烂的盛开,粉红的,大红的,玫红的。最动人的要数大红色的垂丝海棠了,它在一米来高的枝头上跳动着火一样的绚烂,张开的花蕊像少女的唇,流连疏稀的小乔木林里,心旷神怡。时时听到清风从脖颈旁刮过,暖暖的,热了耳际,温润的感受电流般的穿透胸口,直往外涌。
走过藤架搭造的拱圆形的走廊。冬天还长着茂盛枝叶的藤,已经枯蒿了,裸露出绛紫色的藤皮,虬枝苍劲。四季无常,藤儿在这个春天归隐了。
这样的漫游,丝毫没有目的,只是随性,让春天的万紫千红挂满眼睫,在荡漾的春天里,簌簌的抖落陈旧的心事。莫明其妙的哼唱起李叔同的《送别》: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杯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为什么哼唱这首歌?连我也不知道。或许是触景生情,或许觉得这首歌特别清纯,成天在职场上大喊着累,偶尔休闲下来,往往会勾起对童真的向往。就像在去年深秋,突然看见车窗外有那一抹绿,禁不住指着矮树高声叫道:“呵,那是橡皮树!”耍耍小脾气,玩玩欢,依旧不失生命的颜色。只是这样的情节太少,留在梦里几度往返。
半月潭到了。潭边一树树柳枝上,跳动着细碎的叶芽,暖风之下,飘飘荡荡,翠绿的枝条,仿佛扑进了鼻翼。潭水倒映着柳树,潺潺的流水声从耳边滑边;周遭是柳树的围屏,绿雾之中透着移动的人影。这是柳枝的神工妙笔在写意,牵引着我的一双眸子迷离。
是否还有下一个季节需要我等待?需要我观瞻?我已经被枯草和废墟锁了很久,闯入这样陌生的园林,神经又驱使我匆匆离开。春色迷人,这样的滋味和美感,只能浅尝辄止。我习惯于奔波和劳顿,此生注定碌碌无为。我只是想放缓脚步,做一个春宵的轻梦。
蓦然回首,山坡上鲜花灿然,草色青幽,七色花渲染了我的心境。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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